高文舉攬著壽昌,一副向往的樣子道:“三哥要大哥的半瓶酒也好,要我那些殘餘的調料也罷,無非是想向大家傳遞一個信息而已。”
壽昌躺在他的懷裏,仰起腦袋來望著他道:“什麼話不能明著說,要搞這一套?”
高文舉笑道:“傻瓜,人家是皇帝,有些話自然是不能明著說的。他這麼做,意思就是說,這就是一家人了,自然無須客氣。若真的要用錢來買,那才顯得生分呢。嗬嗬,想來也挺不是味的,做了皇帝,很多常人擁有的東西都要舍棄了。”
壽昌似乎有些觸動,喃喃道:“都做了皇帝了,還有什麼不好的?拿什麼換都值當了。要不然那麼多人爭著要當皇帝,不惜殺的血流成河,屍堆成山,為做皇帝,什麼事都有人幹。”
高文舉道:“做皇帝看著是威風,可這也要分怎麼看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種感覺的。要換了是我,哼哼,寧可出家也不當那勞什子皇帝。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想和自家兄弟見個麵還得跑到這荒郊野外來。你沒聽三哥說嘛,那禦膳,沒一樣好吃的,每天吃什麼都是早早定好了的,根本就沒得挑。你說人活這一輩子,要是連吃飯睡覺都得由人家管著,這日子過的還有什麼滋味?”
壽昌的身子明顯的緊張了一下,良久之後才悠悠道:“難怪大哥那麼喜歡你,你這話要是給大哥聽去了,恐怕他更要對你高看一眼了。”
高文舉一怔:“怎麼?大哥也有這想法麼?”
壽昌道:“是啊,要不是大哥覺得天家沒親情,如今這反正,大哥覺得和皇帝的寶座相比,親情更要緊一些。”
高文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大哥和三哥見麵怎麼聊的那麼開心呢。對了,怎麼坊間傳說,大哥發誓說不見三哥麵呢?而且大家都說他們哥倆矛盾很大什麼的,今天一見,哪裏有丁點的不和,難道有什麼宮廷秘聞?”
壽昌將高文舉攬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抱了抱,歎息一聲道:“這事說來話長了。你知道我二哥嗎?”
高文舉道:“聽說過幾句,是昭成太子吧?好像英年早逝了?”
壽昌點點頭:“是啊,二哥小時候,爹爹常誇他最像自己,可是大哥和三哥都不喜歡他,你知道為什麼嗎?”
高文舉道:“這我哪猜的到啊?皇帝家的事,誰敢亂猜亂打聽?”
壽昌道:“因為二哥眼裏,隻有權力和地位,沒有絲毫親情。好多年前,有一回嗯,三哥那時候膽子挺小,被二哥嚇壞了,大病了一場,近一個月都下不了床。爹爹那時候又全聽二哥的話,不怎麼招見三哥。我那時候常常和大哥在一起,也沒幾個人管我,聽到有人說起三哥的病,大哥就讓我替他去看望三哥一眼。後來三哥就借著養病,常常往禦花園裏跑,我就偷偷替他們倆安排見麵。也不知道大哥給三哥說了什麼,後來,爹爹就喜歡三哥了。到二哥歿了之後,爹爹傷心了一場,就立了三哥做太子。從三哥做了太子那一天起,大哥就沒再和他見過麵了,至於民間那些傳言,我也不清楚是怎麼來的,反正,三哥想見大哥的時候,大哥總是避而不見。一直到三哥繼了位,他還照樣不願意和三哥見麵。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今天他們就見麵了,照大哥的說法,就是為了商量我的事,看來本公主在兩位哥哥眼裏,多少還是有些分量的。”
高文舉心中一陣感慨,他想起曆史上對宋朝這一段的記載,好像關於太宗繼位和真宗繼位這一段的是非說的很是模糊,再加上曆朝曆代的野史傳聞,搞的相關事跡越發的神秘了起來。如今看來,果然多少是有些貓膩的,起碼這兩位大舅哥都很聰明,絕非傳言中的那樣,一個瘋瘋癲癲,一個神神道道。
再一想,這哥倆對自己如此上心,估計多少是有些預謀的。自從發現家裏老管家也在背著自己另搞一套之後,高文舉對人性的認識又上了一個台階,他絕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人如此示好。就算有著範貽的引薦,那也不見得自己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土財主就能進得了帝王之眼,何況以大宋帝國兩位至尊的身份,居然能放心的把妹妹介紹給自己。就算自己才貌雙全,那也不至於如此放任,再說這位壽昌公主看起來,身份似乎有些不太一般,在兩個哥哥眼裏好像占的分量挺重。那麼,這兩位如此做的目的又在何處呢?
他雖然心中也起了疑心,可畢竟在這個時代,要想找一個能和自己聊得來,又誌趣相投的適齡對象非常的不容易,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什麼的,不是足不出戶,就是固步自封,哪裏有一個會像壽昌這樣子大膽,能讓他找到一些當年談戀愛的感覺?
高文舉心裏很清楚,自己好像被這兄妹三人算計了。不過他好歹活了兩輩子,很明白什麼叫珍惜眼前人,如今,他隻認定一條,隻要壽昌真心對自己,其他的事,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吧。反正我一個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