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剛進高家不一會的功夫,玩了一路,早已筋疲力盡的小慧就在高文舉的懷裏睡著了,所以酒宴開始前,高文舉便把她交給了丫環哄著去睡了。
過慣了擔心吊膽日子的小慧睡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裏,當場就嚇哭了,因為不明狀況,所以隻是偷偷的抽泣,不敢出聲。旁邊看守的丫環見她醒過來,柔聲相勸,卻一下將她惹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範貽聽到義女的哭聲,雖然有心想去照料,卻礙於自己的身份和環境,不便抽身前去,而自己的幾名隨從重傷的正在臥床修養,輕傷的幾個遠遠的坐在大廳的角落,正和高家的幾個下人打的火熱。他連想使幾個眼神都不知向誰使,心中不由的大是著急,麵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高文舉和幾位前輩正在冷場中,聽到她的哭聲竟然有些開心,說實話,這年代人還依著唐禮,酒席間還要跪坐在草墊子上真是讓人受不了。再加上剛剛談到的話題有些沉重,讓場麵一時有些冷清。當下趁機而起,也不再顧忌什麼禮儀了,猛一下站起身來,也不和眾人打招呼,風風火火就衝了出去。直急的不明究裏的馮有年大驚失色,瞠目結舌,尷尬的看著他揚長而去不知該如何向貴客解釋。
廳裏的其他幾位見狀無不吃驚,隔了好一陣子,吳天祥才對範貽開口道:“高賢侄果然是性情中人,嗬嗬,延豐兄這下可以放寬心了。”
範貽也回過了神,笑道:“昭壽兄說的是,高賢侄與小慧甚是投機,小慧與他,雖是初次見麵,這一路聊下來,倒比我這義父還要親上幾分。必然不會再害怕哭泣了。”
果然,哭聲很快就消失了,接著則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著笑聲由遠及近,小巧可愛的小慧像個樹袋熊一般掛在高文舉的脖子上進了大廳。
馮有年正在走神時,突見高文舉不顧禮儀一躍而起,衝出了大廳,覺得實在太過失禮。正打算給範貽等人賠個禮,卻見範、吳兩人麵露笑容,也想起了範貽義女的事來了。聽到小慧的笑聲越來越近,知道少爺將她拉了進來,覺得這時候自己再說什麼似乎也不合適,也就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高文舉大大咧咧的抱著小慧回到了廳裏,心中對少爺突然轉性不斷的猜測,可惜始終不得要領。
高文舉走到範貽席前,想將小慧遞給他。誰知道,小慧隻是甜甜的和義父打了個招呼,並沒鬆開抱著高文舉脖子的雙手,反而將頭又埋進了高文舉懷中。見範貽有些哭笑不得,高文舉趁他還沒反應過來,順水推舟,抱著她回了自己的主位。
隻這一下,吳天祥樂的哈哈大笑:“延豐兄,我看你這義父的地位有些危險了,哈哈。”
範貽也爽朗的笑道:“這孩子以前就很活潑,自打他父親護我上船被害之後一直跟著我,我的高麗話雖然能聽明白,但卻說不了幾句。光是說話就費不少勁,所以這丫頭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從沒見過她像今天這麼開心過。高賢侄還真是有辦法,最難得的是,他的高麗話說的很熟。猛一聽,和高麗人沒什麼兩樣。”
諸人正談笑間,一個丫環匆匆端著一碗熱羊奶、幾樣清淡的小菜送了過來。高文舉連忙吩咐將自己桌上的東西撤下,將那幾個專為小慧做的食物擺上,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喂著小慧喝奶,又低聲和她說著笑,那旁若無人的態度讓眾人無不側目,範貽心中對高文舉的觀感也大大改變,那個擁有讓人難以置信的強硬手腕、殺伐果斷的年輕人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溺愛弟妹的大男孩。相比之下,還是這個毫無做作的純真少年更讓人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