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沒有等孫梅說完,夏綻放就從包裏抽出信封來,然後“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夏強心虛地縮在沙發上沒有動彈,夏大舉走過去打開信封,抽出紙張看了起來……然後舉著兩張紙,瞪著夏強厲聲嗬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是……什麼啊?”夏強小聲詢問。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夏大舉把紙張扔到夏強的臉上。
夏強朝著散落在自己麵前的紙上瞄了兩眼,小聲辯解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你沒關係是不是?”夏綻放彎腰撿起紙一邊往信封裏麵塞一邊說,“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大不了逐個打電話跟車主核實。如果是你搞的事兒,你就等著別人或警察來收拾你吧!”
“等一下,等一下……”孫梅見狀趕緊拉著夏綻放,笑著說,“你弟弟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事嗎?來,給媽說說是怎麼回事兒,媽給你出氣!”
夏綻放沒有理會孫梅的勸阻,拎著包就朝門口走去……
“啪——”剛走兩步,夏綻放就聽到身後響起一聲脆響,她轉身看見父親夏大舉滿臉怒色地立在弟弟夏強麵前,厲聲訓斥,“我早就發現你有問題,這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夏強蜷縮在沙發上,立馬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孫梅。孫梅立即會意,徑直走到夏大舉的旁邊大聲叫嚷起來:“打兒子算什麼老子?你憑什麼打他……”
“你就會護短!你懂個屁!閉上你的臭嘴!”孫梅還沒說完就被夏大舉給推倒在沙發上。
夏綻放見狀,立即走了回來,她雙眼通紅地望著夏強說:“你到底認不認?”
“我認,你能把我咋樣?”夏強一拳打在沙發上,然後從沙發上彈跳而起,叫嚷著,“我這還不是為了給我們家維修鋪拉攏生意嗎?我為家裏做貢獻,你們一個兩個卻指責我,我何錯之有?”
“我六年的努力就這樣被你毀於一旦!”夏綻放再也忍不住了,眼淚順著雙頰滑落下來,“你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不惜毀了我的職業聲譽……”
“你不要說得那麼嚴重,我不就找人攔截了幾個鼎盛公司的客戶嗎?”夏強不服氣地咆哮起來,“以我來看,再攔截兩百個也不為過!你處處為鼎盛公司著想,他們考慮過你嗎?考慮過我們家嗎?”
“人家憑什麼要考慮你?”夏綻放怒斥一聲。
“憑什麼?這得問問老爸……”夏強把目光轉移到父親夏大舉的臉上,義憤填膺地斥責起來,“你當初為了救冷泰祥落下殘疾,可他們怎麼對待我們的?你們同時學的汽修,他發達之後就對我們排斥至極。當初救他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我現在不過就是攔截幾個客戶而已,這比著他們的忘恩負義又算得了什麼?你還處處護著……”
“啪!”夏強還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夏大舉怒視著他吼道,“混賬東西!誰在你麵前胡說八道的?”
夏綻放驚住了,她第一次知道父親和冷泰祥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
夏強一臉委屈地看了孫梅一眼,孫梅立即起身阻攔:“你發什麼瘋?不就是幾輛車的事兒嗎?以後不攔截就是了。”
看著眼前的情景,夏綻放的內心一陣冰涼……怪不得當初家人極力反對她進鼎盛公司工作。事到如今,她似乎已經沒有退路。聽著父母和弟弟此起彼伏的爭吵聲,她覺得自己也沒了歸途,抬手擦了擦眼淚,轉身朝外走去……
十月的泉海市,涼意已經十分明顯,夜晚的天空像一張拉開的黑色幕布,映襯著城市的燈火璀璨。夏綻放在路燈下,抬頭看著雨點自空中降落,明亮得就像一顆顆珍珠,砸在手心裏,一股涼意立即從手心蔓延至全身……
夏綻放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逛過街了,本想出來散心卻遇上下雨天。不遠處的一個酒吧裏傳來一陣嘈雜聲,她裹緊了上衣,又對著冰涼的雙手哈了一口氣,這才鼓足勇氣朝著酒吧走去……
剛一進門,夏綻放就蒙了,嘈雜的人群加上強勁的鼓點構成一幅近乎瘋狂的畫麵:舞台上一個不知名的男歌手穿著黑色皮馬甲,露出健壯的臂膀正對著人群近乎嘶吼般高歌。在歌手的身後,有個著裝大膽的美女正妖豔地舞動著身姿跳著讓人臉紅心跳的鋼管舞。五顏六色的閃燈跟隨著重金屬的音樂節奏帶動著所有人的情緒,人們手持各色酒瓶跟著音樂的指令瘋狂扭動著,燈光閃動的一瞬間,可以看到他們迷離眼神中的彷徨和失落,像一個個無處安放的魅影。
眼前的場景讓夏綻放感到一陣窒息,她正要轉身離去,突然聽到“咚”的一聲。不遠處的一個青年男人一下子摔倒在地,幾個朋友模樣的人一邊嬉鬧著,一邊把他抬到旁邊的椅子上休息,那醉酒的男子一邊掙紮著,一邊喊叫著尋找自己的酒瓶……
“美女,想喝點什麼?”夏綻放剛轉身就被一個侍者模樣的男人攔住了去路,對方好奇盯著夏綻放一身格格不入的職業裝打量了一番,然後才不失禮貌地詢問。
夏綻放猶豫一下,笑著說:“三瓶啤酒吧。”說完,她朝著角落的空桌椅走去。
侍者尾隨而至,微笑地對著夏綻放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啤酒和杯子很快就被侍者送了過來,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夏綻放打開手機瞄了一眼,看見冷子勳和劉靚靚打來的十幾個未接電話,她想都沒想,直接關機,然後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望著眼前無數彷徨的靈魂,孤獨地喝了起來……
夏綻放的酒量本來就不行,加上心情鬱悶的原因,三瓶酒沒有喝完,她就覺得頭腦昏沉起來。她望著周圍嘈雜的人群,意識到一個人不安全後便起身朝外走去。
走出嘈雜的酒吧已是淩晨一點多,夏綻放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她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她緩緩走在街道上,大腦中浮現的是裝滿證據的信件和冷子勳審視般的目光,她邊走邊開始思考著接下來應該怎麼向公司交代……
走至昏暗處,她似乎看見有個身影在身邊閃過,她剛準備轉頭看,眼前一黑,她被人套上了黑色的頭罩,隨即她的雙臂被人快速拉至背後,她正準備呼喊就被人捂上了嘴巴,有個男聲在她耳邊低聲嗬斥:“以後還多管閑事嗎?”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說!”見夏綻放毫無反應,對方又嗬斥一聲。
雖然不知道對方究竟在說什麼,被捂著嘴巴的夏綻放趕緊使勁搖頭。
“去!”身旁的男人對著另外一個人大聲發出命令說,“車子再開近一些!”說完,他拖著夏綻放朝著路邊走去……
夏綻放大感不妙,內心被恐慌籠罩起來……
“笨蛋!幫我……”
身旁的男人話還沒說完,夏綻放就聽到“咚”的一聲響起,隨即男人便鬆開了捂在夏綻放嘴巴上的手,然後就是汽車急速駛過的聲音……
夏綻放驚魂未定,她踉蹌幾步後先讓自己站穩,然後扯掉了頭上的黑布,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整個人就被包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掙紮了幾下,隨著熟悉的氣息傳來,她放下了戒備的同時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在對方的懷裏低聲抽泣起來……
冷子勳安靜地開著車,坐在副駕駛上的夏綻放在輕柔的音樂中睡著了。她睡得很沉,沉到自己是怎麼躺到床上的都不知道。她做了很多夢,瑣碎而雜亂……夢中有她回不去的學生時代,那時的韓俊還是一個十分靦腆的小男孩兒;又夢到弟弟犯了錯,母親卻不停地責怪自己;還夢到自己需要做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報告,當她站到舞台上時,卻突然發現PPT上的數據錯亂,引來總部領導和台下觀眾的一陣嘲諷;最後,她夢見了冷子勳一臉痞相地朝自己笑,兩人甜蜜相擁纏綿著,然後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直至無情……她勉強一笑,紅著眼睛轉身離去,卻聽到身後傳來對方的呼喚聲:綻放,綻放……
“……起來喝水!”冷子勳放大版的臉龐出現在夏綻放的眼前。
這個夢境太過逼真,夏綻放又閉上了眼睛,然後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前額撞到冷子勳的眉骨處,冷子勳頓時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我怎麼在這裏?”夏綻放一邊掀開被子準備下床,一邊慌張地問,“這都幾點了?上班要遲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