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萬拓下了死命令之後,謝永昌每日都如坐針氈,他認定隆鑫公司突然停止業務合作,是因為受了鼎盛公司的影響。因此,他決定先從源頭——鼎盛公司下手。他幾次主動聯係冷子勳,冷子勳總是有完美的理由拒絕和他見麵。他思來想去之後決定不再預約,而是選擇突然襲擊。
冷子勳正和兩個人在辦公室談笑風生,抬眼看見謝永昌立在門口。圈內人士一般都認識謝永昌,自然也就對他敬重三分。兩人見狀,識趣地找了個理由提前結束了談話。
“我就說,為什麼突然覺得辦公室亮堂了許多呢,原來是謝會長突然蒞臨的緣故。”冷子勳邊笑說邊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謝會長,請坐。”
謝永昌黑著一張臉,幾次三番交涉之後,他對冷子勳軟硬不吃的性格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直接去掉以往的寒暄客套,直截了當道:“你小子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少給我打啞謎!”
“謝叔叔,你這是嚴重上火啊?”冷子勳盯著謝永昌嘴巴和鼻子之間的兩個火癤子說,“您有事說事,別總發火啊。最近天氣比較幹燥,還是要多喝水降火!”說著,伸手遞過去一大杯綠茶。
謝永昌接都沒接,氣急敗壞地說:“我約了你幾次,你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我。你現在又叔叔長叔叔短地喊著,我怕是受不起這稱呼。”
冷子勳也不生氣,一邊用雙手把茶水杯放在謝永昌的麵前,一邊笑著說:“謝叔叔,你是長輩,我哪裏做得不對,你完全可以指出來。”
謝永昌知道冷子勳在和自己打太極,他口幹得厲害,端起水杯先喝一口潤潤嗓子,放下杯子說:“你少一副賴皮臉!你這偽裝騙得了你舅舅,可騙不了我。”
冷子勳不以為意地保持著禮貌的笑容,伸手為謝永昌添滿了茶水。
“說吧,你們是不是以後都不準備再參加春秋車展了?難道真準備靠吃老本經營公司?”謝永昌先發出警告,“你這樣的行為無疑和你父親一樣。當初他不聽勸告,硬是把一個集團經營成一個個體戶。你更厲害,現在完全繼承了你老爸的遺誌,這是在把鼎盛公司往死胡同裏逼哪!”
冷子勳挑著眉頭笑了笑,說:“子承父誌,這不就是中國的優良傳統嗎?這樣挺好的,省得他抱怨我不孝順。”
“我可沒工夫給你開玩笑!”謝永昌的臉更黑了,他煩躁地打量著冷子勳,直接以命令般的口吻說,“趕緊把福樂保險公司的業務給我做起來!”
“即使謝叔叔不常來鼎盛公司,想必也知道我們公司的狀況吧!哎……”冷子勳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原來我年輕氣盛,總覺得自己有經營管理的能力。自從我舅舅離職之後,我才有切身的體會和感觸,公司的運營還真不是鬧著玩兒的。我舅舅離開公司那會兒,離職潮一波接一波,我才發現自己還真不是經營管理的料!所以,有了自知之明後,我就主動卸任了。直到現在,我都不想再參與公司任何的運營管理和業務合作。所以,您說的這個問題,我很有可能做不到。”
“你什麼意思?”謝永昌的眉心擰成一個疙瘩,雙眼怒視著冷子勳。
“我當初和夏總交接工作的時候就已經做過明確的分工,我不再參與公司的運營和業務合作,如果你強加管理的話,公司不就亂套了嗎?”冷子勳氣定神閑地解釋。
謝永昌聽得一頭火,但冷子勳說的又是實情,因為多數企業的董事長和總經理都有十分明確的職責劃分。所以,雖然他明明知道這是搪塞之詞,但也從冷子勳的話裏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就問你支持嗎?”謝永昌繼續逼問。
“謝叔叔,我們公司的業績剛穩定,我不想因為這個事情影響我和總經理之間的關係。”冷子勳故意繞開問題。
“我沒工夫和你磨牙!”謝永昌氣惱地說,“你要覺得難為情,那我來做這個壞人好了。麻煩你幫我把夏總叫過來,我們一起說下這件事兒。”
冷子勳一怔,他沒想到謝永昌會火急到如此程度,居然要把夏綻放喊過來,三人當麵敲定此事。看來,他這次是抱著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態度來的。
“這……”冷子勳略顯猶豫起來,“她應該還在忙。”
“我還就不信了,一個剛剛從銷售總監爬上來的小丫頭,能把你這個公司法人的話不當回事兒!”冷子勳越猶豫,謝永昌就越來勁,“你要是不把她叫過來,就證明你的思想有問題。”
冷子勳為難地看著謝永昌,挑著眉頭問了一句:“非得這樣嗎?”
“是的,不然以後的春秋季車展全都和你們公司無緣。”謝永昌再次威脅道。
冷子勳又挑了一下眉頭,他神色不安地問:“謝叔叔,你和我父親是老相識了,你就不能開開恩嗎?”
“我一直在對你開恩啊,是你不知好歹,公然與汽車商會做對!”謝永昌盯著冷子勳的雙眼,嗬斥道,“那麼多家公司都加入汽車商會了,就你們公司特殊?其實多一家也不多,少一家也不少,但唯獨你家不行。雖然你們從一個集團公司沒落到現在的個體經營了,但你們公司的影響力還在,隻要你們公司反對就會有人效仿,這也是我幾次和你們公司交涉的原因。長此下去,汽車商會還要不要繼續做了?”
“謝叔叔,你太高看我們公司了。”冷子勳自嘲道,“我們一個‘破落戶’,哪裏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我想聽聽夏總的意見。”謝永昌直接打斷了冷子勳的話。
在謝永昌的逼視下,冷子勳無奈地撥打夏綻放的電話。當著謝永昌的麵,他隻說了一句“到我辦公室裏來一下”,便掛斷了電話。
不到一分鍾,夏綻放就出現在門口。當她看到端坐在茶座旁邊的謝永昌時,似乎明白了什麼,隻淡淡地朝對方微微頷首以示禮貌。
冷子勳見狀,解釋說:“謝會長來了,想和你一起聊聊福樂保險公司合作的事情。這屬於業務上的事情,我不便多提意見,你們自己聊吧。”
“恭喜夏總晉升啊!”謝永昌沒有起身,隻對著夏綻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夏綻放記得,到鼎盛公司應聘的第一天,她就被李蜜臨時抽調到會議室裏幫忙,那天主位上坐的就是謝永昌,陪同者還有羅明傑等人。當天的會談是圍繞著“加入汽車商會”,就在易元龍默認加入後,卻因冷子勳的及時到來變成了一場不愉快的唇槍舌戰。幾年過去了,鼎盛公司在經曆過一個個市場陷阱之後仍然頑強地活著,而謝永昌頭頂上的“鹽堿地”卻日益壯大,大到一側的幾綹頭發也無法遮擋的地步。
夏綻放大大方方地在兩人之間落了座,笑著說:“這是公司對我的信任。感謝謝會長百忙之中蒞臨鼎盛公司。”
或許是發現夏綻放看了幾眼自己的大腦門,謝永昌下意識地用手捋了捋蓋在“鹽堿地”上的幾綹頭發,試圖讓它們更服帖地遮過去。然後,他清了清喉嚨,臉上又恢複到之前的高冷:“我聽子勳說,公司的業務都是你在做主,我想聽聽你對福樂保險的看法。”說完,謝永昌不忘瞄了冷子勳一眼。
夏綻放注意到謝永昌稱呼冷子勳的是“子勳”而非“董事長”,她暗自揣測著謝永昌一邊套近乎一邊眼神警示的背後深意。
“福樂保險……”夏綻放緩了一下,然後認真地說道,“的確是一家很有潛力的保險公司。”
“既然夏總這麼肯定福樂保險公司,為什麼要停止業務合作呢?”謝永昌趁機問。
“謝會長,我說的是很有潛力。潛力大,更多的是在肯定未來的發展趨勢,而不是現在。”夏綻放從容地解釋道,“之所以停止業務合作,這跟我們公司的運營狀況息息相關,我們公司的情況想必謝會長也了解。自從易總離職之後,公司在較長的時間裏都處於動亂的狀態,近大半年來才稍稍好轉。既然公司信任我,把經營公司這個擔子放在我的肩膀上,我也要對公司的業績負責,這不僅關係到公司的利益收入,更是關係到一百五十名員工的家庭生活問題。”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夏總的意思是福樂保險公司隻會給公司和員工帶來負麵的東西?”謝永昌麵色陰沉。
“我想是您誤會了……”夏綻放的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解釋道,“我並不是說福樂保險公司不好,我的意思是,我們公司剛剛穩定下來,各個方麵都需要一個穩定的提升。雖然福樂保險公司潛力巨大,但並不適合我們公司現階段的業務需求。因為它在保險行業還屬於一個新興公司,它的客戶群體和保有量有限,像我們這種急著等大米下鍋的公司隻能望而卻步,不能坐等禾苗長大再碾米下鍋吧,這樣的話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合作是可以的,等我們公司的業務逐漸成熟後,自然會和謝會長尋求合作的。”
在夏綻放說話期間,冷子勳一直在低頭玩手機,和夏綻放沒有一點眼神交流,這讓一直觀察著兩人的謝永昌有些無語,同時也讓他覺得問題就出在夏綻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