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唐嬸你咋來了呢?快進來快進來!哎呀,這不是昨兒住你家的丫蛋嗎?咋也來了呢?”東北農村人,總會給人一種親切感,哪怕是自己丈夫臥床不起半個月,她依舊和善的笑著,就好像來探望自己的是至親一樣。
“這孩子說她是學醫的,想幫忙看看,看看就看看唄,又不花錢。咋樣?你家老劉還睡著呢?”唐嬸指了指屋裏。
小曼注意到,唐嬸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劉嬸明顯眼神變了,好像是在刻意隱瞞什麼,鄉下人本就淳樸,不會撒謊,一個眼神就暴露無疑。
“啊,可不咋地,睡吧,這就是他的命。他唐嬸,丫蛋,快,進屋坐進屋坐!”劉嬸熱情地把他倆讓進了屋。
在東北農村,以前各家各戶的格局幾乎一樣,進屋以後是廚房爐灶,然後分左右兩個東西屋,一般西屋是大屋,屋裏邊櫃子,火炕,炕上是炕櫃。東屋的格局也不會相差太多。
兩個婦女盤腿坐在炕上,一邊嘮家常,一邊嗑瓜子。鄉下女人性格堅毅,爺們久病不起,可日子還得過,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她很健談,一直張家長李家短的懂啦胡扯,時而還會說幾個葷段子都得唐嬸哈哈大笑。
“你倆先嘮著啊,丫蛋,別客氣,吃,嬸子去給我家那老死鬼送雞蛋去,他就得意這口。”劉嬸捧著唐嬸送來的幾個熱乎雞蛋轉身去了東屋。
“唐嬸?我怎麼看她一點都不愁呢?”常小曼小聲問。
“哎!愁能咋地?我們都是老娘們,家就這樣,去大城市治病也治不起,對付過吧,過一天是一天!”唐嬸的這種話代表了那個年代八成農村婦女的心理。話糙理不糙,其實就是這樣,生活本就平淡,你無法改變,隻能笑著接受。
常小曼側頭朝東屋看了看,這個劉嬸進屋後就把門關上了,好像故意不讓他們看到她家爺們,門口是一雙男人的布鞋,鞋底全都是泥,中間廚房地上到處都是腳印,泥印現在也還沒幹。
馬程峰說的沒錯,他剛回來不久,他的鞋底很薄,看來昨夜的確走了一宿山路。
屋子裏隱約彌漫著一股香味兒,大清早的,又不初一十五,她家幹嘛燒香?
“唐嬸,劉嬸家供堂子了嗎?”常小曼問道。
在東北農村,有人問供堂子,問的可不是說你家拜的是哪路仙佛,而是拜的是五仙中的哪一個?信五仙的人比正統的宗教要多許多成,越是偏遠山區,老百姓就越信這些。那些所謂的正統仙佛,距離他們還太遠,倒是山裏的黃仙精怪之類更常見一些。
“嗯呐,誰知道他家老劉咋尋思的,半個多月前沒出事時候,突然就弄了個堂子,拜上白仙了。你說這人是不是傻呀?也不想想,他家都窮這樣了,哪隻白仙肯來?人家白大仙又不能餓著肚子保佑他對不對?”她說話一點都不忌諱,也不擔心對麵屋的劉嬸聽到。
正說著話呢,劉嬸推門出來了,出來後,立刻又反手把門重重地關上了,好像生怕他們見到她家男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