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自然是劉嘉,她已經坐起身來,兩隻眼睛冷冷地盯著杜堯。杜堯見她一臉血淋淋的樣子,真是說不出來的恐怖,他懶得理她,隻是淡淡說道:“我能將你如何。我是什麼身份,哪敢將你如何!”他越想越氣,甩手走進內廳,一下子就歪在床上。床上還是熱的,留有淡淡的女子氣味和藥氣。“我是死是活隨便你,要殺要剮我都認了,誰叫我不識好歹,自以為是,擅自大費周章、勞心勞力,五天五夜將要殺我的人給救回一條命,當真是犯賤啊!早知如此,我當天就該讓這個人死了算了,再把她的屍體大卸八塊,丟到山裏麵喂狼喂狗,或者將她的骨灰丟到糞坑裏麵去,讓她化成灰了也流‘芳’百世!”
杜堯將自己心中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他躺等劉嘉去殺他。但劉嘉那邊一直沒動靜,安靜得好像離開了。杜堯躺著躺著,突然想起什麼來,暗叫不好。他立馬翻身而起,又嚇了一跳。原來劉嘉並沒有離開,隻是悄悄來到杜堯床邊,筆直地站在杜堯的身後一動不動。杜堯大叫道:“好啊,原來你是想嚇死我,你這一招也太損了!”劉嘉冷笑道:“你本就該死的,嚇死你還算便宜你了!”杜堯大聲道:“不會這麼狠吧,也罷。誰叫我運氣這麼黴,救你的時候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你要殺我的話,必須答應我兩件事,不然的話,你要殺我,怕沒那麼容易!”說著他的口氣也越來越硬。
“那好,你說吧!”劉嘉並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杜堯正色說道:“我要你去找出這個追殺我的凶手,這人異常之狠,他靠追殺我挑起天下大亂,目的卻是消滅海彙幫和如意宮,你是海彙幫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劉嘉點了點頭說道:“還有一件呢!”杜堯鄭重地說道:“這件事你也知道,就是殺掉高澤乾那個錦衣衛,這兩件事裏麵,我最牽掛的就是這件事,你要是不幫我殺掉他的話,我可不會束手就擒的。”
其實劉嘉想殺杜堯隻是之前那麼一會的時候,在她被杜堯掐住脖子喘過氣的時候,她就已經將之前的仇恨全部噎在心裏麵。她是海彙幫的“霹靂快先鋒”,怎麼能讓自己個人的情緒影響了團隊和幫主,何況她得到的的任務是保護杜堯找唐思雲,不讓他受任何傷害,以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她怎麼能為了自己的身子被人看了這些一己之私而損害她在海彙幫中的地位以及海彙幫在江湖之中的影響,何況在幫主那裏嚼舌根的人很多。現在是多事之秋,江湖之中還有這麼多假杜堯,但把這個真杜堯留在身邊對海彙幫與江湖大勢以及自己地位的提升是有一定影響的,所以更不能將他殺掉,他不過是一個工具,用用之後就殺掉。自己絕對不能小不忍而亂大謀,但是絕對不能讓杜堯看出來自己要放過他,之前就是因為縱容他才出了這麼些事,要對他進行絕對的控製,威懾於自己的威嚴之下。
劉嘉冷冷說道:“你的事情這麼多,還都這麼難辦,我連活著都困難,還幫你辦事,哼,你先上樓上去看看,這血滴了我一臉,我正想上去看看,你先去給我打前鋒,有什麼事一會再說。”杜堯愣了一愣,心想:“萬不該如此啊,莫非她還有良心?”心中沉了一口氣,試探著說道:“那也好,隻不過你先把臉洗了,看著怪嚇人的。”劉嘉冷哼一聲,並沒有任何生氣或者憤怒。
杜堯纏了臉,沒有拿劍,帶著劉嘉的要求,小心翼翼的從房門裏麵出來,先向上麵望了一望,但是三樓及以上直接用天花板蓋住,什麼也看不見,他二樓就是底下一樓的人所能看到的最高處,所以不可能用輕功飛上去。於是他直接轉到房間旁邊的樓梯上,慢慢踱步上去。他之前沒幹過這種偵察偷窺的活,心裏麵就像吊著二十幾斤鐵一般,又酸又重;更讓他邁不開腳步的是他內心的害怕,因為這樓梯有許久沒有換過了,走起路來咯吱咯吱的巨響,每一響杜堯心裏麵就如同被鐵錘砸了一般害怕擔心,生怕被發現。
等走到樓梯的轉換處的時候,杜堯突然被一個人撞開了,他本就沒留心腳下,結果一下子跌倒在樓梯上,屁股“噔噔噔”向下跌了三個樓梯。杜堯慌忙站了起來,兩眼怒睜著四處張望,看看是誰把自己撞倒了,他罵人的話都堆到嘴邊,就等著目標打出去,等他發現撞他的人是劉嘉以後,登時就用手捂住了嘴巴站好,另外一隻手摸著屁股。劉嘉忍俊不禁,冷笑道:“瞧瞧你那熊樣,都過了一刻鍾了,居然還在這裏,留你還有什麼用。”說著,自己靈巧而輕聲地上樓去了。
杜堯不敢亂說,也就跟了上來,走到樓梯口,隻見劉嘉正半蹲著向左探出半個頭去窺看著什麼。麵前是條不長的走廊,有些昏暗,是這家客棧老板特意建的,這樣對麵房間的人可以通過這裏下樓。杜堯小心來到劉嘉的身後,靠著牆,慢慢探出一隻眼去打探前方的事物,隻見有兩個站得筆直的道士目不斜視地守在一間房的門外,那間房子不偏不倚,正好就是杜堯房間的樓上。杜堯心中一驚,借著旁邊的油燈光,看見這兩個道士手中的劍都是黃穗,全是武當派的。
劉嘉正想過去看一看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這麼簡單,但是要靠近他們卻是十分不容易的,既不能發出聲來,又要動作快將他倆全部放翻點住穴道,隻要有一點聲響這裏麵的人就會有所發現,突然,這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粗壯的聲音朝兩人叫道:“喂,你們兩個進來!”兩名道士一聲都沒有做就進去了。劉嘉登時大奇,半蹲著身子悄悄跟了上去,剛剛站起身子準備在這窗戶之上添出一個洞,往裏麵瞧瞧。一道紅如同潑墨一般濺到了這扇窗戶上,沿著窗戶往下流,透過窗戶紙似乎還能感受到血的溫度,然而這房間裏麵沒有一個人在叫。
劉嘉登時嚇懵了,背後不禁冒起冷汗出來,心想那兩個道士是不是就這樣死了。她悄悄在一旁的窗戶紙上破開一個小洞,小心貼上去瞧個仔細。這一瞧不要緊,她發現這不大的房間裏麵占據著七八個提刀拿劍的人,竟然個個都和杜堯長得一模一樣。她不免有些詫異,又有些興奮,她覺得她似乎找到了杜堯所說的那個幕後黑手的一個據點,所以趕忙向後麵不停地招手,但是過了好一陣都沒見到杜堯過來,她心裏犯起了嘀咕,趕忙回頭打望,哪裏有杜堯的影子。
杜堯又逃跑了,這讓劉嘉萬分氣憤,這杜堯兩次三番的在關鍵時刻逃之夭夭,不把幫助他的人放在心上,她此刻恨不得將這客棧掀個底朝天,以消心中之恨。這也怪不得杜堯,這時的杜堯已是驚弓之鳥,他與劉嘉之間的誤會使得他不得不跟著劉嘉,但他卻怕劉嘉凶性大發突然對他痛下殺手,所以趁她不注意悄悄溜了。突然劉嘉聽見這屋子裏麵有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幹得好。餘老三,你的手腳動作還是慢了點,別人都是一招斃命,你的‘招魂手’居然讓張馳風在你手下過了三招才死,你的武功怕是不行了吧!”
劉嘉聽到青城派張馳風在這個餘老三手下才過了三招,不由得心驚膽戰。張馳風是青城派的宿老前輩,當今掌門李儒雲,以及青城四洞的長老見到張馳風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師叔祖。此老武功高強,一手“天師劍”和“開山功”已是登峰造極,望穿江湖也沒幾個人能與之匹敵,武林中人無不敬仰,沒想到會在這裏被人三招斃命。這個餘老三和他的“招魂手”簡直讓劉嘉渾身打哆嗦。
這餘老三似乎不服氣,有些激動地說道:“喂,老大,這怎麼能這樣說呢,這張馳風又不是個雞鴨牛羊,一招就殺得掉的,何況這些畜生也不是一招就能殺得死的。張馳風這老東西在江湖中名望這麼高,隻有我才能一招殺死他,換做其他的人,誰知道是誰死誰活呢!”這女子笑嗬嗬地說道:“不錯不錯,餘師傅的武功怕也是萬人不敵了,小女子不知高低,還請餘老莫怪罪才是。”
劉嘉從窗子的小縫隙之中見到一個女子被一群人簇擁著坐在中間,隻見她笑著像這餘老三鞠了一躬。這餘老三雖然被這女子叫做餘老,但他卻長著杜堯的模樣,說話的聲音都和杜堯是一模一樣,看起來是那麼搞笑。但是劉嘉瞥見那女子的麵貌後,卻突然“啊”地叫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