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員手裏拿著兩本離婚證:“辦好了,拿著。”
海莉剛想伸手去接,周寧靜搶先一步奪了過來。這個自詡處變不驚的女人,她的麵部肌肉在微微顫抖,仿佛,離了婚的是她。
海莉望著周寧靜,老巴望著方致遠。
大概是自由來得太突然,老巴開始冒汗。老巴甚至對著方致遠做了個點煙的姿勢,方致遠攤手,他哪有煙啊。那個等著辦手續的年輕男人,從包裏掏出一包煙,扔給了老巴。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抽出來一支,正點上,辦事員沒好氣的:“這裏禁止吸煙!”
誰也不知道周寧靜接下來要幹嘛。這碗行走的心靈雞湯,不允許周邊有任何負能量的存在。身為海巴夫婦的消防員,她感到了莫大的挫敗。是的,挫敗。
周寧靜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聲音溫和,還帶著一絲笑容,問辦事員:“複婚的話,手續該怎麼走?”
老巴慌了,一陣咳嗽。
海莉一把從周寧靜那裏搶過離婚證:“寧靜,就這樣吧。”。
周寧靜並不死心:“海莉,你聽我說,凡事都不能衝動,衝動是要付出代價的!兩口子過日子,磕磕碰碰太正常了……”
周寧靜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方致遠,方致遠沒吱聲。如此一來,她便顯得有些尷尬了。畢竟,單口相聲不是她的強項,逗梗的離不開捧梗的。更重要的是,老巴是他方致遠的朋友,而她和海莉,她們的關係還遠不是閨蜜。
海莉並沒有注意到周寧靜的尷尬,她看著老巴,一字一句說道:“按照協議,你得把房子和車子過戶給我。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去辦吧。”
周寧靜和方致遠轉對老巴,方致遠的眼裏滿是疑惑,是,他們這婚應該離、必須離,但他沒想到老巴是以壯士斷臂的姿態走出婚姻的。慘,真慘。沒人比方致遠更了解老巴,但此時,方致遠納悶了、嘀咕了,他甚至想把老巴按在牆上,掐住他脖子,問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老巴沒吭聲。周寧靜想說點什麼,卻覺著說什麼都不太合適。方致遠低頭,講真,他需要來支煙。
海莉的思路似乎很清晰,繼續說著:“辦完過戶,你就搬走。”
“好。”老巴終於說話了。
海莉往外走著,老巴跟在後麵,方致遠抬腳要走,被周寧靜拉住。
周寧靜小聲問道:“就這樣了?”
方致遠顯得有些煩躁:“不然呢?”
“誰能想到他們真的……”周寧靜的聲音還是很輕。
方致遠沒接話茬,埋頭往前走。
周寧靜和方致遠到停車場的時候,看到老巴和海莉已經上車。老習慣,老巴在駕駛座,海莉在副駕駛。車窗是搖下來的,也老習慣,海莉不喜歡吹空調。應該有個道別的,周寧靜想。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海莉那邊,倒是開了車門,徑直下來了。
海莉還是那樣,穿著分辨不出顏色,隻知道鮮豔到閃瞎眼的上衣,九分褲是白色的,緊身,勒得大腿更粗壯了。至於鞋子,還是肉色絲襪配涼鞋——周寧靜不知道說了她多少回,這樣不好看。海莉掃了周寧靜一眼,深咖色的長發紮成馬尾,亞麻色的連衣裙看起來質地很好,高跟鞋是魚嘴的,露出兩根細白的腳趾頭,塗著裸色係指甲油。
“寧靜,我先走了,還有好多事沒辦。”海莉笑著。
周寧靜好像下了大決心,終於問了出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非要離婚?”
海莉並不想回答,但她還是帶著笑,鑽進車子。
車子漸漸遠去,周寧靜無法想象在橙色高溫預警的今天,坐在不開空調的車裏,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她不是海莉。
周寧靜扭頭,發現方致遠在看她。她轉身,他朝她走來。
“別哭啊。”他攬過她的肩膀,“離婚的又不是我們。”
她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