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再找些字眼表達內心的迷茫情感,酒精使得他的臉上泛著一層紅暈,但沒有口齒不清就是了。我緩緩點起一隻煙,繼續做個盡職的聽眾。
“後來她父親找到了她,把她帶了回去,紅娜的父親是某個幫派的首領,她回去以後就開始替她父親殺人,雖然這曾經是她以命相搏的信念。紅娜很愛她的父親,雖然她父親並不愛她。她第一次殺的人是個不到十歲的男孩,在殺了那個男孩之後,她立刻消失了。我在一個巷子裏找到她,她哭的厲害,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淚流幹。
我隻覺得紅娜愚蠢,執著於一些可笑虛無的東西,我們終究不是同一類人,我們雖然在同一個地方一起長大,但她的眼睛裏始終有著希望,以及愛這些東西。可是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安慰她。”
“等等!”,我心頭有些恐慌,“你的女人是殺人犯?通緝了沒?”
“似乎通緝了吧。”,他聳了聳肩,不可否認,他的動作比我瀟灑。呼出的煙霧圍繞著我們,恍惚中他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些許微笑,無奈且歡喜。
呼,算了吧,雖然是警察,但這件事就不要管了,今晚是男人之間的談話,職責之類的拋在一邊好了。
“後來她死了,不是死在仇敵的手上,而是心髒病突發。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就在我麵前倒下。”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平靜的有些冷淡。
“當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從此靜止,再也沒有絕望,手指不會動了,時間不會走了,眼淚也不會流了。
我想,她再也不需要我來安慰。
她就靜靜的躺在那裏,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衣衫幹淨。”
我好像清楚地聽到香煙從我手中掉落的聲音,滾落到她的那場沒有血雨的死亡裏,“嘶嘶”作響。
是嗎,他的女人死了啊,我點了第二隻煙,打火機的火舌讓我想象到此時他心中聲音,寂寥,安靜。“後來呢?”
他抬了抬頭,似乎在尋找什麼,仰望什麼,繼續說道:“後來我就加入了一個組織,追隨了一個很有深度的老大,有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理想與追求。”我聽出他語氣裏的敷衍和微薄諷刺,“憤世嫉俗根本不適合我,我現在做的才是刻在我骨子裏的東西啊。”我感覺到他身上籠罩著的陰冷厚重的煞氣。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
“其實紅娜比起我來,更像是流星街的人。固執的要命。流星街的人都固執的毛病。這種固執在某些時候可以稱之執著,在某些時候就是認死理。我想她那個時候應該不是不肯殺人,而是不知道為何而殺,殺人需要什麼理由呢。她大概腦子壞掉了,她的邏輯性一直很差。”
“你會愛一個女人麼?會愛很久麼?”他突然低下頭,看著我,說。
那眼睛裏似乎有著我看不懂的東西,在閃爍叫囂。
我不知道這是陳述句,疑問句,還是設問句。沒有回答,“那你呢?你會愛一個女人很久麼?”
他笑了笑,答非所問,“我叫俠客,你也可以叫我奈諾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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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諾茶,送你的。”紅娜將手裏的東西拋給他,“最後一部分也齊了,這下你就可以自己組裝一部手機了。”
“哦。”
“你不會關心我一下啊,我受傷了。”
“我早勸你不要招惹那些人了,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著回來的。流星街又沒有信號。”
“喂。”
“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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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會愛一個女人很久麼?”
我想我可能會,愛到心潰爛了,還是愛。雖然這愛不可能再增加什麼東西了,雖然這讓我覺得愚蠢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