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喲,小十三又給銀正送飯啊。”

“要是我們家小崽子和你一樣乖就好了。”

“小十三今年有十二歲了吧,是個大姑娘了呢。”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卻是個沒表情的,得了這種病,可惜了。”

…………

我拎著飯盒一邊朝老爹的辦公室走去一邊和警察局裏各種嗟歎的叔叔哥哥伯伯爺爺等打招呼。內心無比怨念老爹十三點的起名功力。

“怎麼又是番茄蛋炒飯。”老爹苦著一張臉。

“在警察局裏混了十年多還不是在編職工工資少的差點要去申請鯨魚島的低保島民救濟金讓自己未成年的女兒煮飯做家務的單身男人沒有資格嫌棄番茄蛋炒飯即使已經吃了一個月的番茄蛋炒飯。”我給了老爹一個“你懂的你最好閉嘴裝可憐也沒有用”的眼神。

“…………”老爹訕訕的接過飯盒。

我默默帶上熒光粉紅色大碼膠皮手套,穿上粉色蕾絲小花圍裙,然後拿上拖把出了老爹的辦公室。局長大叔允許我每天幫忙打掃局裏的衛生貼補家用。

“嘭--!”一個男人砸到我的腳邊,我的動態視力依稀分辨他是從局長大叔的辦公室倒飛出來。

“咳咳咳咳咳,頑固的…愚民!”男人躺在地上嘶嘶抽氣,嘴裏咳出大灘的血,鼻梁整個歪到了它不應該在的位置,鼻孔像爾康一樣不住的扇動。我低頭看了看,他的右臂以一個很不自然的姿勢垂在我的拖把上,血和碎掉的牙齒濺到了我的小碎花圍裙上,媽的,讓不讓人幹活了啊!

這個男人我認得,叫路傑斯,半年前他衣衫襤褸的登上鯨魚島的時候,眼神亮的跟餓了幾十天的人看到肉,窮的褲衩都沒的穿的人中了幾十億戒尼,蒼蠅見到了屎似的。後來我回憶了一下,這亮光在另外一個世界的1492年一個叫哥倫布的人眼中似乎也出現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關頭,局長大叔從辦公室裏慢慢的踱了出來,雙手別在背後,一標準的老幹部的走路姿勢,威嚴從容。可是我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幻想著摸摸他嘴角下方的媒婆痣。

一瞬間大廳裏的空氣仿佛被抽走了大半。我的呼吸開始變得不通暢,背後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我甚至感覺聽到了骨頭被壓的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媒婆痣的幻想迅速從腦中退去。

這個時候我不得不表達一下我對路傑斯欽佩之情,這哥們頂著都快具現化為黑色漩渦的巨大壓力堅持不懈的咒罵,不過我想說,聖母瑪利亞,別叫喚了,有罵人的力氣還是關注下您自己個吧,血流的跟自來水似的,右胳膊被硬生生的撕了下來,不知被丟到了哪裏。左手的三根手指被割了下來,手指微微彎曲,沒有合攏,少了三隻手指的手,這時候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滑稽,缺了門牙的嘴巴不停地吐出小學生罵人般的沒水準的詞彙,氣息太粗,血絲不停的被噴出來,他現在說話的腔調我想就像一個剛開始學普通話的香港人。

事實上在之後的幾十年裏,我都深感我當時拿著拖把傻愣在大廳的行為是何其的二缺。

先不要說這個二缺的行為改變了我的一生,當時最直接的影響對於我來說也不是我可以承擔的。

看熱鬧的下場就是熱鬧看了你。確切的說是我被熱鬧上了。

在此後的無盡歲月裏,我偶爾會幻想如果當時我不在場,也許13年後我會有一個兒子。我會在趁他還小的時候,在他還沒有變成他父親那種男人前告訴他,我原來那天是準備去做美甲而不是做飯送飯打掃衛生的。但我還是留在了那警察局,留在了熱鬧的現場。而我的這個決定改變了一切,在一瞬間扭轉了未來前進的方向。一切都無法改變,幻想也就充滿了掩人耳目般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