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升起,平靜無波的赤海泛起金色,一艘兩層的紅木雲舟向北方行去,船隻兩側掀起層層疊疊的白浪,數隻海鳥在上空盤旋,巡視著海麵,深知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道理。
雲舟二層木板咯吱輕響,走出一個青年偉岸男子,身著白色衣衫,頭發披散在肩,樣貌冷毅英俊,他走到圍欄前,伸了個懶腰,隨手將披散的長發束在腦後,負手而立,眺望著遠處。
一位身著淡黃衣裙的溫婉女子輕移蓮步,款款走向男子身邊,女子衣衫寬鬆,秀發盤在腦後,麵容白皙無瑕,透著一股聰慧,其小腹高高隆起,估摸著有孕八九月的樣子,她微笑看著身前自己的夫君,眼神純淨明亮,看不到煩惱憂慮,隻有似水般的柔情。
女子伸出蔥白玉手幫夫君束發,動作輕柔的撫平了皺起的衣衫,舉手投足透著一股出塵灑然的仙靈氣息,如天宮中的仙女,遙不可及,卻近在咫尺。
男子輕握那隻溫熱纖手,看著隻到自己肩膀的溫婉女子,微笑道:“帶你回家,我們的家,再也不踏足這喧鬧黑暗的世界,讓這俗世都變成往事,讓那凶名大道都煙消雲散,以後我隻是古南辰,你隻是項青雀,可好?”
“何處有你,便是我青雀的天宮。”女子反手握中南辰,直視那雙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眸,一手輕撫小腹,白眼嬌嗔道:“算算日子以快分娩,你還未給孩兒取名呢。”
南辰微微一笑,皺眉看向平靜的海岸線,腦中靈光一閃,道:“心如明鏡,鐵骨錚錚!長子就叫古鏡,次子就叫古錚。”
青雀掩唇一笑,不滿的剜了一眼古南辰,道:“你怎就知道一定會是雙胞胎,且是一對兄弟?”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古家這一脈自先祖便是一胎雙子,從未有錯。”古南辰牽著青雀走下二樓,灑脫笑道。
“那你且不是也有一位兄弟,怎沒聽你提起過?”青雀坐在甲板木桌上,衣袖在桌上一掃,幾份冒著熱氣的糕點清茶呈於眼前。
“道不同,不相為謀。”古南辰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神情淡漠。
“祖上有訓,年過及冠後便自我放逐,待上一代守山人壽元將近時,下一代必須要有一人接替守山,永世不得踏出澤生島半步!澤生島永遠都會有一個流淌著古家血脈的人鎮守!父親大限已至,我便是下一代守山人。”古南辰看著空杯,思緒萬千。
“為什麼要永世鎮守?是有奇寶?還是魔物?父親要仙逝了嗎?我還未見過他老人家呢。”青雀微皺眉頭,那種獨一無二的仙靈之氣足以令天下人為之瘋狂,她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將這天下掀了個天翻地覆。
“澤生島一千海之內,聚集了無數破滅時代的亡靈凶魂,這些東西不加束縛,整個赤海都不得安寧!自有澤生島開始,古家便已存在,現在這一刻應是我最後在這俗世了,最後再看看這荒誕不經,卻人人都陷入其中的世界。”古南辰嘲諷一笑,伸手攬過青雀,看著赤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青雀依偎在懷,不再詢問什麼,心中隻有這個看似桀驁卻極為敏感的夫君。
身後的船門緩緩打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躬身走出,身穿黑色長衫,身體魁梧健壯,尤其身材奇高,足足比普通人高出一個頭,容貌剛毅,也是一副好皮囊。
他眯著雙眼看著太陽,腳步輕浮的走到兩人身側,用力伸了個懶腰,一副睡了百年的樣子,他彎腰行禮,道:“師父師娘安好。”
青雀溺愛的扶起了少年,幫其捋順了因打坐皺起的長衫,笑道:“出關的時間算的倒是準確,距離澤生島已然不遠,你師父剛說澤生島外盡是些凶惡亡魂,日後你也不寂寞了。”
“嘿,那些能不能在我手下撐個十年啊?別沒動手幾次就沒了,多掃興!”少年咧嘴一笑,一雙虎眼閃著精光,似是一頭成年凶獸一般。
“東崖,不說其他,若是十年內你殺掉了澤生島的三魔之一,我便將紅鋒傳於你!若是完成不了,你就再自封百年!敢不敢賭?以你那精明性子,這等有利無害的好事定是要做的。”古南辰看著自己唯一的徒弟烈東崖,笑意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少年了。
“還是師父懂我,哈哈,這買賣不虧!”
三人站在船頭,迎著微風,扛著太陽,看著前方。
在古南辰眼中,那是個囚牢,囚身**,卻深陷其中,不敢自拔,也無法自拔。
在青雀眼中,那裏有古南辰,美好而幸福,還有腹中的兩個孩兒,相夫教子,與世無爭的好世界。
在烈東崖眼中,那裏有把好刀,名為紅鋒,靜靜地等待著他這個主人,早已急不可耐。
正在三人靜思的時候,天空暴起一聲冷喝,聲音蒼然有力而後勁不足,道:“大限將至,我自道解!道台成山,永鎮澤生!”
赤海隨著這聲音響起,風浪漸起,猛烈的拍打著雲舟,小船搖擺不定,似是隨時就會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