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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弗洛伊德的工作重心是釋夢,是圍繞著夢而展開;諾蘭並不解釋夢本身,而是在解釋這個世界,他關心這個世界是如何存在的,夢境(及幻想)在其中發揮什麼作用。換句話來說,弗洛伊德的終點是諾蘭的起點,諾蘭從夢境出發,將夢境繼續提升,將它們當做造成這個世界的原料,由它們再創造新的現實。因此,談論諾蘭的方式,不是談論夢,而是夢如何幫助構成了我們這個世界。
回到科布與他的妻子這條線。這對夫婦曾經在較長時間之內,過著一種幻想與現實不加區分的生活,在幻想的世界裏樂此不疲,樂不思蜀,誤認他鄉作故鄉。這並沒有被看成什麼病態,問題出在科布的實驗。他在妻子的頭腦中植入了意念,讓她的思維定格在某種永久的懷疑狀態,這種經過灌輸的“固定”才是可怕的。由此造成的後果,導致了科布永久的、不能自拔的愧疚。
愧疚是科布揮之不去的心結。影片中除了在陽台上跳樓的那組鏡頭,其餘妻子的形象,都是科布內心愧疚的產物,是他思維的衍生物,如同第二空間裏的彼得叔叔。從“現實”意義上來講,她是不存在的,她早已不在人世,不會提出任何要求,包括與丈夫長相廝守的要求。這個要求來自科布本人,是他自身沒有盡頭的懊悔和思念。
就像羅伯特的矛盾想法構成了彼得叔叔一樣,科布內心中的愧疚,同樣構成了這個人的世界,構成了他生活的風景,產生了這個人生命的動力。從這個意義上講,妻子又是“存在”的,她轉化為科布真實的心理能量。那些不了解科布的人,不會看見他的愧疚,也不知道由此而帶來的危險,但是阿裏亞德莉知道,他的老搭檔亞瑟知道,觀眾在一旁也看得清清楚楚。科布生命一朝尚在,這種思念和愧疚便同在。他的妻子不是被囚禁在第四層,而是科布隻能將她放在這個最深的地方。
這種心理能量,甚至是一種比科布本人更為強大的力量,科布本人對此也無法控製。任何人都不能用“唯心主義”來簡單地加以否定,不能認為凡是肉眼看不見的,就是不存在和不重要的。潛在的能量會在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自動浮現,將科布帶到它要去的地方。事實上,它們造成了這個人的內在分裂,造成了這個人前進道路上的幹擾。就像一輛火車要去某個地方,但是半途中不斷遇到車匪路霸。
從這個角度看,這位妻子在第三空間殺死了羅伯特,表麵上看是這位女性想永久地留住丈夫的一種非理性行為,然而這其實是科布本人對處於內心深淵中的妻子的一種回應,是他自己的心聲和矛盾所在。這就是為什麼他無法在妻子殺死羅伯特之前對她開槍。這一遲疑造成了重大後果。當然,最終他的理性占了上風:“你隻是個影子,是我想象出來的最好的投影。”他意識到她不過是他自己心魔的化身,是他原有的“內在設定”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