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之節,對於安陽村來說,最開心的莫過於每年此日,孩童們期盼著不久便會收入囊中的嶄新銀票,大人們也在等候著親朋團聚後的熱絡笑語。
略顯陰暗的天際飄著淅瀝雨點,長滿汙垢的青色瓦礫間出現顆顆細小水花,水流自屋簷滑落,在已經濕透的青石路麵上留下道道白痕。
盡管如此,孩童們還是興奮地在屋簷下彈著石子,大人們也都圍在棋盤四周,激烈辯論著即將落下的白子黑子。
與大多數的人家不同,安陽村一處街道裏,漆黑大門內站滿了大片人群,他們或惶恐不安地打量著周圍院落,或擰眉苦思,盤算心頭之事。
張府是安陽村上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家中幾代經商已經累計了不菲的錢財,往年更有幾人前往了鎮上為官,已經到了年末,按道理張府中人都該是笑意盈然才對,而府中此時卻無人露出笑顏。
張員外有些惶恐地打量著已經閉合的房門,本以為又是一個安樂的年月,直到今日起床後他才忽然發現,張府鬧鬼了。
世間有修士,禦劍橫空,抬手間排山倒海並不是虛言,而仙神之說卻太過飄渺,至於鬼怪,更是無稽之談。
張員外本不信鬼怪之說,不過想到昨日夜裏無風而動的房門,想起走廊那似敲打,又似邁動步伐的清脆聲響,想起清晨一臉惶恐喃喃自語的護衛,曾經的不以為意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大師,你看我家院裏這事?”看著院子中央正念念有詞的白衣少年,看著青年手中火起火滅的紅色桃木劍,張員外的聲音愈發謙卑。
世間有兩種人不能得罪,一種是小人,另一種則是修行之人。
白衣少年是不是修行之人他不知道,從少年施展出的手段他卻能肯定,此子不是騙子便是修士,如果是騙子,他一點也不懷疑少年的下場,而如果少年是一名修士,因此他絲毫沒有因為少年的年齡而露出不敬。
“大師,隻要你幫我驅凶化吉,我肯定不會讓大師白跑一趟。”說完,張員外從懷中遞過一張嶄新銀票。
“除妖辟邪乃是我的本分,張員外無需客氣。”少年手握劍柄微笑還禮,俊朗略顯稚嫩的麵容因義憤填膺的笑容而變得凜然了許多,若身前的香壇換做書桌,若木劍化為折扇,倒是頗有幾分學術有成的才子風範,當然,前提是他沒有順手接下這張銀票。
兩人又拱手寒暄了幾聲,少年這才一拂長袖,來到香桌前繼續施法,張員外則是轉身退到了人群中,負手駐足觀看。
“爹,我看此人身體淳弱,年紀尚淺,多半是無術之徒前來……”
“閉嘴!”張員外雙目一瞪,見少年不曾回頭理會,板起的臉色這才緩和幾分,他壓低了聲音,對魁梧漢子怒斥道:“我是怎麼教你的,在事情沒有結束前,永遠不要妄自揣測。”
“可是……爹,咱們隻需要去鎮上請人前來施法便可,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壯漢嗡聲委屈說道。
“鎮上的修士個個眼高於頂,隨便請一個前來施法,都需要花費莫大的代價,難道這些損失算在你頭上?”
在兩人談話間,青年已經跳到了香桌前方,他揮動著朱紅木劍,一簇簇火苗忽然出現,然後飛向院子中一個漆黑的角落,又在角落裏紛紛炸裂。
圍觀的人群何時見過這等場麵,均是瞪大了雙眼,正在他們想要拍手以示稱讚之時,一道嘹亮的虎嘯忽然出現在了火焰消失的角落中。
“吼!”
這是兩根獠牙,猶如剛剛出爐的鋒利刀刃,相隔很遠都能感受到那股森森寒意,不過礙於府邸倒映下的漆黑,能看到的也就僅僅隻有這兩根白芒繚繞的獠牙,和模糊如迷霧籠罩的龐大軀體。
“虎妖!這是虎妖啊!”
“虎妖要吃人的!大家快跑!”
在眾人慌亂逃跑,四處找尋藏身之物時,青年揮動木劍說出話來。
“大家不必驚慌,此虎妖交由我來應付便可。”
像是迎合青年的話語,朱紅色的古樸長劍輕輕一震,然後出現一道紅色流光,緊接著一道烈焰突兀出現,並迅速襲向虎嘯傳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