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大奇,這人不會對她一見鍾情吧。
推了推子亞,敏之輕輕道:“子亞,我喘不過氣,子亞悶壞我了……”
細細聲,很是委屈的樣子。
子亞忙讓了開來,托她的臉,認真問:“哪裏不舒服,敏敏……”
敏之忽然之間就笑了。
是她大哥就好了。這樣這樣愛惜她,視若珍寶,捧在手心裏怕碎了的樣子。撫摸她的頭發,好眷戀好眷戀。
敏之愛極這感覺,終有人在乎她勝於自身,比起彌生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低低道:“如若是我兄長,便極好極好了……”
這樣的日子。
午後陽光至烈,透過落地窗,折射在柚木地板上。光線裏可以看到四散紛飛的灰塵。
少女清秀輪廓,睫毛長長的,鼻骨高高的,如玫瑰花瓣般柔軟的嘴唇。不說話的時候,那麼沉靜。
你好似看不夠她。
她穿著洗得熟軟的白襯衫,那麼熨帖,美好身材一覽無遺。
走近她,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好像從內裏散發出來的,少女清新的氣息。
她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節修長白皙,極為好看。翻書的時候,那麼優雅。
啊,怎麼看都看不夠呢。
“叩叩叩……”蘇家老媽子捧著下午茶走進書房,年輕男子仿佛驚醒了似的,“擱一旁吧,張嬸。”
張嬸應一聲“是”,動作輕輕的,放下東西,雖然覺得新奇,麵上還是很平靜,很快就退了下來。
心裏卻暗暗想,他們少爺最近常常在家呢,一待就是老半天。可真是奇跡哩,以前一出去沒半夜是不會回來的。
真要謝謝趙家小姐呢。
在她身後,男子輕輕溫柔道:“敏敏,今天可是你愛吃的草莓蛋卷呢。”
“子亞你莫說,自我來幾天,每天都是我愛吃的,真想賴著不走。”
“巴不得呢,敏敏我巴不得你天天待在這裏。”
聽得張嬸忍不住笑了。她輕輕攏上門扉。
敏之舔了舔嘴邊的細屑,含糊道:“子亞,你會喂胖我。”
子亞低笑,眉眼都是柔的,“別動,”他伸手過去,揩去她下巴上的蛋卷屑,“敏敏吃東西跟個孩子似的。”
兩個人背靠背,後腦勺碰後腦勺,窗外陽光普照,歲月靜好,世事一場大夢。
隻聽得少女如嚦嚦鶯聲的嗓音———
我可以鎖住我的筆
卻鎖不住愛和憂傷
為什麼
走得最急的總是最美的時光……
她捧一本席幕容,念著,念著。
背後的子亞,兀自喃喃:“敏敏聲音真好聽,不如敏敏每天念一篇文章,用磁帶錄起來,好叫我失眠的時候,聽著睡過去……”聲音漸漸弱下來,他已然睡去。
那麼孩子氣的睡容,看了會叫女人憐意大生。敏之一顆少女的心,忍不住深深地,深深地顫抖了。
多好,這麼的不快樂,她也長成健康、美麗的女子,老天畢竟厚待她。
這是她這個長假,待在蘇家的最後一天。
半掩的門扉內,白衣少女背對著門,看不清她的麵容,可是光看那一頭極黑的長發下,纖瘦的背影,也知是位清秀佳人。
隻聽得佳人聲音輕輕道:“許小寒道:‘綾卿,我爸爸沒有見過你,可是他背得出你的電話號碼。’她的同學段綾卿詫異道:‘怎麼?’小寒道:‘我爸爸記性壞透了,對於電話號碼卻是例外。我有時懶得把朋友的號碼寫下來,就說:爸爸,給我登記一下。他就在他腦子裏過了一過,登了記。’眾人一齊笑了……”
她念的,是張愛玲的《心經》。
念到這裏,忍不住輕輕笑了,敏之道:“子亞,你記性可有這麼好……”
門外聽著的年輕女子,再也忍不住了,霍然推開房門,聲如珠璣,極為婉轉動聽,“子亞子亞,這人是誰?”
一室的安靜祥和止於此。
念書的少女擱下書本,隨手擰掉錄音機,取出磁帶,一邊輕輕道:“子亞,隻錄了一點點。”
她回過頭來,看向門口。
要到這個時候,子瑤才明白,“清標”是形容什麼樣的人。
她隻覺得迎麵一團光。
“你是誰?”子瑤又問。
子亞“唔”了聲,睜不開眼睛,“敏敏怎麼不念了,”講完才發現自家小妹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劈頭蓋臉一句話:“這人是誰?”
他溫柔道:“錄一點點也是好的,敏敏餓不餓?”這才轉過頭,看著小妹,子亞笑了笑,“小妹上來時可有看見張嬸?”
那立在門口的年輕女子,大約二十一二歲,穿一件及地的尼泊爾長裙,五顏六色的什麼顏色都有,好像一盤打亂的顏料,極其醒目。一頭及腰長發狂亂不羈,鬢頭鬢尾卷來卷去,隨手紮了根黑頭巾。輪廓很深,大眼睛高鼻骨,非常漂亮。
連她的聲音都那麼動聽。
她手裏拖一隻小旅行袋,似剛下飛機的樣子,風塵仆仆,麵頰上紅通通的,這時也不知是不是給氣的,還是怎麼的,滿臉通紅,“子、亞!”
“叫哥哥,”子亞自書桌前繞了出來,年輕英俊的麵龐上,半是無奈半是寵溺,“跟你說了多少次,叫哥哥叫哥哥就是不聽。不知道的人聽了,誤會了什麼,可都講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