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位普通的市民:帽子、圍巾、風衣,穿著流行的牛仔褲,著裝整齊夢語者。通過透明的玻璃,看見外麵的一切:自行車的流動,閱讀者的靜坐,小孩的怯怯躲望,還有酒吧裏喝酒的人和圍觀的人。她繪製著流動在玻璃上的景色,世界在流動,瞬間在不停地疊加,它們來來往往,她描繪著來,在同一麵玻璃的同一個地方重複地記錄著一個個瞬間的流動。景致太多了,她從清醒地塗畫一輛自行車,到激情地塗畫酒吧裏的人,一遍遍地用七種顏色塗畫著億萬種色變的瞬間。幾十分鍾,玻璃被外麵的景致塗滿,她被困其中。她被色彩、玻璃和繪製所惑。沉默、死寂的七十分鍾,站在裏麵望著色彩,外麵的景致完全被遮蔽。她,開始用腳和手,用身體撞擊色彩的玻璃。一切都碎了:世間曾經的瞬間、景致和激情、瘋狂,碎了。
蹲在玻璃碎片上,打量著世界,她有些恍惚。
線團
像一團線反反複複滾得太久,雜亂地纏在城市這根木柱上。
城市,兩條街,百千條叉開的巷。從這裏鑽進去辦一件事,從那裏鑽出來回到起點,又從另一處鑽進去,謀得一口米飯。許多人在一個彈丸之地鑽營,也就是這些人,在城市裏流來流去。她們一起流動。突然間,她不想流動了,她想阻止一下潮流。她躺下來,躺在城市的一條街上,身體歪扭作屍體狀,閉上眼睛,陽光自然而強製地透過她的眼皮。她看見許多影子。小車還在往前開。自行車還在流動。她躺著。有人指手畫腳。她躺著。城市依舊流動。她躺著。一個小時後,她毫無趣味地站起來。石灰影子將在她站起來的七分鍾後,一點點被風吹進城市的塵埃中。
她們就是塵埃的一個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