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許兵坐在那裏,氣得呼呼直喘粗氣。恰好這個時候,徐曉斌推門進來了。他是來給她送冰棍吃的,她最愛吃的那種大白冰冰棍。他來的正是時候,一來可以給她降溫,二來可以給她出氣。

徐曉斌壓根就沒發現許兵有什麼不對頭,他還舉著冰棍拍馬屁呢:“連長,我請客!請你吃你最愛吃的老冰棍!”

連長抬起頭來望著他,臉都有點歪了,徐曉斌這才發現不對頭了。

徐曉斌急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連長沒有馬上回答,她似乎是在冷靜自己。哪想到她冷靜的結果,卻是拍著桌子,開始大罵叢容起來。罵完了叢容,又罵叢容那個不要臉的狗老婆。說想不明白她的狗嘴裏吐出的是什麼牙,讓叢容那個王八蛋對自己如此無理!

“真是不知好歹!活該他戴綠帽子!?”最後這句話,都有點惡毒了。

徐曉斌聽明白了,原來這個正義而勇敢的獵手,讓自己手下的獵物給反咬了一口,而且看樣子還咬得不輕。

徐曉斌馬上說:“該!活該!再讓你多管閑事!這就是管閑事的下場!看你以後還管不管了!”

許兵又拍了一下桌子,很響,也很重,手心也一定很痛。徐曉斌都心痛地皺了一下眉頭,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她的感覺,都在那隻狡猾的狐狸身上了。她恨恨地說:“管!當然要管了!這事我還管定了呢!我就不信,這世界是她的,讓她玩得團團轉!她說白就是白,她說黑就是黑。黑白都讓她搞顛倒了,這還了得嘛!”

徐曉斌把快要化了的冰棍塞進她的手裏,沒好氣地說:“快吃口冰棍壓壓火吧!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為什麼總是為別人的事著急上火!”

許兵打開冰棍,一口咬下去,半塊大白冰就進口裏了,徐曉斌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替她涼得慌。徐曉斌說她:“你慢點吃!你不嫌涼嗎?”

許兵拍著胸口說:“我這燒著呢!我這堵得難受!”

冰棍很快就吃完了,許兵也沒想出那妖娥子都給叢容說了些什麼?她會編出怎樣的謊言來,讓一個正在學習高科技的人,糊塗到了這種程度!

天要開眼的時候,可不管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天開眼的時候,就是撥開烏雲見太陽的時候了。

正在莫小娥急得都要發瘋、怕得恨不能要去死的時候,家裏的電話響了。正是這個電話,救了莫小娥一命。

電話是對門的鄰居打來的,她是在單位打來的。這個女鄰居,也不知是怎麼住進部隊大院的。好像部隊的院子裏,住了不少這種不知哪來的、也不知是幹什麼的住戶。這就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的最典型的後遺症。轉業的人早搬走了,部隊的房子卻死也騰不出來。也不知都讓什麼人住了進來,跟軍隊一點關係也沒有,卻堂而皇之地住在營房裏。誰也奈何不了他們,拿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莫小娥家的對門,就住了這麼個人。三十多歲了,也不知是沒結婚,還是離了婚,反正就是獨身一人。但好像也不缺男人,活得還挺滋潤。中國人講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是一點也不假!許兵跟這個女人在一個門洞裏住了快兩年了,還跟她像陌生人一樣,見了麵,彼此連頭都不用點。而莫小娥住進來才幾個月,兩人就熟得不得了,打得火熱了。經常是你給我送盤餃子,我給你端碗麵的,踐行著遠親不如近鄰的真理。

女鄰居打來電話,好像是來安慰莫小娥的,實際也可能是想來打探消息的。莫小娥能跟她說實話嗎?但莫小娥又一下子不知跟她編什麼好。因為莫小娥以為,讓許兵這麼一鬧騰,她的醜事像紙裏的火一樣,那是想瞞也瞞不住的!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說什麼呢。正在她難受得不知說什麼好的時候,誰知這女鄰居的一席話,卻像是汪洋中的一棵草,一棵救命的稻草,一下子就讓她給抓住了,並且神奇地救了她一命!

女鄰居告訴莫小娥的,也正是王技師告訴許兵的。兩人聽了一種版本,反應卻大相徑庭。許兵是氣得摔了電話,莫小娥卻如同看見了一根稻草,一線生機。

女鄰居問莫小娥:“是真的嗎?是這麼回事嗎?”

莫小娥在電話裏不說話,好像是默認了一般。女鄰居就善解人意地歎了口氣,推心置腹地批評她:“你呀!你呀!真是糊塗呀!你去惹誰不行?偏要去惹那個女人?那女人是一般人嗎?不厲害還能當連長嗎?一連之長啊!你呀你呀,真是拿著雞蛋往石頭上碰啊!”

女鄰居放了電話,莫小娥長出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有救了,也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莫小娥有一個姑家的表哥,在天津大港打工。她馬上給這個二表哥打了個電話,讓他帶上自己的身份證,馬上往北京趕。到了北京,再打個車到飛機場,她在機場等著他。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幫忙。什麼事,見麵再說。

莫小娥在首都機場,告訴二表哥,自己要帶上他飛一趟南京。又教他這樣說、那樣說的,還千叮嚀、萬囑咐的,生怕他多一句、或是少一句的。

二表哥快讓她囉嗦煩了,就說:“我知道了,我會說了,你不用再教我了!”

莫小娥塞給二表哥兩千塊錢,說是給他的誤工費。二表哥心裏很高興,覺得出來這一趟挺值的。一來坐了從來沒坐過的飛機,二來掙了從來沒這麼容易掙過的兩千塊錢,三來還幫了表妹一個大忙,你說劃算不劃算嘛!

到了南京,莫小娥撥通了叢容的手機。一聽到他的聲音,莫小娥就知道許兵的電話還沒有打。莫小娥心裏暗暗高興,覺得自己此行更有把握了。她聲音沉重地告訴叢容:“我已經到南京了,我有事要跟你說。”

叢容吃了一驚,很是意外,馬上擔心地問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莫小娥不肯在電話裏說,一定要見麵再說。剛要掛電話,莫小娥又急忙喊住叢容,告訴他暫時不要接許兵的電話。叢容在電話裏直問為什麼,莫小娥說:“見麵再說吧,等見了麵,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在出租車裏,莫小娥心裏一個勁地納悶,她實在想不明白,許兵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給自己的丈夫打電話說。難道是她改了主意,不打算跟丈夫說了嗎?還是另有打算,另有陰謀?

改變主意,不跟丈夫說,大概是沒有這個可能的。看她早晨在門外那瘋狂的樣子,那簡直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地要置她莫小娥死地的!鬧了那麼大的動靜,用他們當兵的話說,是影響都出去了,她不可能再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了。再說,她許兵是那可能輕易轉彎的人嗎?所以,不要指望她能改變主意,再對丈夫保什麼密了。那麼,她還會有什麼打算、有什麼陰謀呢?以莫小娥對她的認識和了解,許兵似乎也不是那善於搞陰謀詭計的人那,那她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嘛!

不管許兵賣的是什麼藥,她莫小娥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都走到南京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她隻能以她的不變,去對付許兵的萬變了。

好就好在,今天早晨鬧得那麼厲害,圍觀看熱鬧的人,並不知道許兵在鬧什麼!更不會想到,她家裏被許兵堵到了一個男人!所以才會有那樣的傳言。這樣的傳言,對她莫小娥有利,對許兵卻不利,許兵反倒成了一個愛吃醒的潑婦了。這樣一來,她的腳下就出現了一條路,雖然泥濘不好走,但她也要硬著頭皮往下走了,因為她已經無路可走了!就這一條泥濘的小路,能不能走得通,那還不一定呢!

見了叢容的麵,莫小娥未語淚先流。眼淚如雨水,流得又急又快,眨眼的功夫,她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一個女人,若不是受了萬般的委屈,怎麼可能哭成這樣呢?

叢容聽到的版本是:表哥最近胃疼的厲害,飯都吃不下去了,他擔心自己胃裏長病了,就給自己打電話說。自己就讓他來北京看病。他來北京以後,自己也沒想那麼多,覺得是自己的親表哥,跟親哥也差不多,就讓他在家裏住下了。可誰知,表哥今天一大早出門,就讓許兵給碰上了。許兵當時手裏拿了條皮帶,很凶的樣子,上來就問表哥是什麼人。表哥哪裏見過這樣的女人。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趕緊跑回家。誰知許兵更懷疑了,追到家門口來,又是砸門又是踢門的,非讓把門打開。嚇得表哥在屋裏渾身發抖,更不敢開門了。當時自己出門買早點去了,回來聽表哥說,自己還不相信,後來對門的鄰居證實,許兵確實在門外發過瘋,自己這才信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從小縣城出來的人,又是這樣跟你結的婚,她一直對自己有看法,看不起自己。你臨走的時候,還問過自己,是不是得罪過她。自己哪裏敢得罪人家啊!巴結她還來不及呢!怕你擔心,也怕你跟她搞不好關係,所以才一直沒敢告訴你。可誰知,她竟然這麼欺負人!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本來想去找她說理,可一想,我跟她說得著嗎?別人怎麼想我,我不管,可我不能讓你誤會我!冤枉我!如果這事要是傳到你耳朵裏,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就帶著表哥來了,給你說清楚!免得你聽信傳言,誤會我!冤枉我!

別看她表哥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但越是這樣的農民,說謊話就越容易,越不容易讓別人懷疑。

叢容又聽表哥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更不能不信了,氣得臉都青了,連胃也給氣痛了。再加上莫小娥又在一旁提醒他:許兵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給你打電話呢?還不是覺得自己過分、覺得自己理虧嗎?如果她真的認為我有什麼不軌的事情,她能不在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告訴你嗎?!

叢容拿起手機,就要給許兵打電話質問她。莫小娥嚇的,撲上去搶他的手機,不讓他打這個電話。莫小娥連聲說:“算了!咱知道她是什麼人就行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了!以後咱離她遠一點,別聽她胡說八道就行了!”

叢容怎麼可能就這樣算了呢?自己的老婆,好好的,卻受了這樣的侮辱,受了這樣的氣。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如果再沒有一點姿態,怎麼說得過去呢?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叢容少見地向莫小娥瞪起了眼睛,嚇得莫小娥也不敢再跟他搶手機了。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盯著他,看他說什麼,怎麼說,以防再節外生枝,自己控製不了局麵。

謝天謝地,事情竟然就這樣過去了!莫小娥再一次流下淚水來。這次的眼淚是真的,莫小娥百感交集,心裏什麼滋味都有了。

叢容心痛地在一旁望著自己流淚的妻子,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而深深地自責和內疚。

皇城老媽的鴛鴦鍋端上來了,許兵和唱東方愛吃的東西也點了一桌子,許兵似乎還有點不滿意。

孟勇敢以少有的殷勤問她:“連長,您還想要點什麼?請隨便點!”

許兵說:“孟分隊長,不給俺點酒喝嗎?”

徐曉斌說她:“自己人吃飯,還喝什麼酒!”

許兵說:“這頓飯不是特意為俺解悶的嗎?古代的人都知道,何以解憂,唯有喝酒!難道你們這些現代人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