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27日,正是中國舊曆新年的小年夜,長江江麵上陰霾籠罩,一艘輪船正緩緩地航行著。
當時國共內戰局勢丕變,經曆過遼沈、平津、淮海三大戰役之後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勢如破竹般橫掃大江南北,國民黨政府則潰不成軍,節節敗退。為了躲避戰亂,尋找一塊不受戰火波及的家園,一些達官要員和富商名流,紛紛攜家帶口逃往台灣或海外。據統計,僅1949年至1950年間,前往台灣和海外的移民就約有200萬人之多。
這艘名為“太平”號的客貨輪是1949年年關前最後一班從上海駛往台灣的船。因正值農曆大年除夕的前一天,許多家眷在台灣的人也想趕著回家過春節,加之難民如潮,這艘往返於上海和基隆之間的客輪票價貴如黃金,一票難求;一些人為了尋找後半生的太平歲月,甚至不惜變賣家產,在一個舊時代結束前的最後時刻擠上了這艘大船,成為難民中的“幸運兒”。
明天就是除夕了!人們臉上掛著笑容,拿出上船前特別采買的培根、鹹魚、海參、幹貝、鴨蛋、酒水等喝酒作樂,全船沉浸在一片歡樂氣氛中。
子夜時分,“太平”輪行駛到浙江舟山群島附近,此時天空愈發陰暗了。附近的漁民大多數已經進入夢鄉……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一片哭喊聲和慘叫聲。驚慌失措的漁民趕到海邊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海麵一片狼藉,冷冽的海浪滾動著冰冷的潮水,到處是漂浮的木板、皮箱、珠寶、首飾、文牘和無以計數的屍體。
這就是被稱為“東方泰坦尼克號”的“太平”輪慘案。
“太平”輪起航後一路疾駛,行至舟山群島海域的白節山附近時,已是子夜時分,卻沒有依照慣例打開航行燈。船上的人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隻聽見一聲巨響,“太平”輪迎麵撞上了一艘從對麵駛來的貨輪。這艘“建元”號貨輪當時載有2700噸煤炭和木材,同樣是摸黑航行,相撞後被“太平”輪的船頭直接切入腰部第二貨艙,因噸位較小,當即沉沒。而“太平”輪也嚴重受損,單層底艙出現大的破洞,導致船艙大量進水,在艱難支撐了15分鍾後,開始下沉。在一片漆黑之中,乘客個個驚恐萬分,絕望地四處奔逃,慘叫聲、呼喊聲亂成一團。隨著“太平”輪漸漸沉入水中,船上千餘名乘客全部落水。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裏,小孩、大人的哭泣聲、尖叫聲淒厲地劃過漫漫寒夜。幸運的人抓住木板或皮箱在海上漂浮,會遊泳的則拚命遊向岸邊,而大多數人熬不住冰冷,逐漸失去體溫,在掙紮不久後,再也見不著人影了。
這起震驚中外的“太平”輪沉沒事件,事後經官方統計,共造成932人罹難,生還者為36—38人(實則多於此數)。能夠買上船票躲避戰亂的一千餘名旅客大多“非富即貴”,在當時罹難的旅客中赫赫有名的就有著名音樂家吳伯超、刑事鑒定專家李昌鈺的父親李浩民、國民黨山西省監察委員邱仰浚和曾在海南島代表國民政府接受日本投降的王毅將軍等知名人士。
“太平”輪的慘劇,在當年的媒體報道中僅有寥寥數語。近千條生命的沉沒,在那個風雨飄搖的亂世中,隻是一朵轉眼消失無蹤的漣漪;沒有人深究這起海難的前因後果,所以在往後的幾十年裏,海難原因眾說紛紜。
慘劇發生後的第二天,即1949年1月28日的上海《大公報》上倒是有一篇文章《太平輪是怎樣失事》,其中提到:“……失事主要原因是‘太平’輪前艙甲板下塞了太多中央銀行的金銀,因此與‘建元’輪一撞,就失去了平衡……”此言一出,輿論大嘩,再次觸動了人們早已十分敏感的神經:蔣介石竟從飽經戰亂、千瘡百孔的大陸往台灣轉運國庫黃金!而“太平”輪就是當時啟用的運金船之一!
南京剛剛失守時,1949年4月中旬在上海召開的作戰會議上,曾參與轉運黃金的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就曾說過:“金銀數目太大,上海的船舶又不多,初如(國民黨政府最後一任上海市市長陳良的字)怕我守不住,每船裝得多一點,以致‘太平’號輪船在舟山海麵觸礁沉沒,我和陳初如都不知怎麼才能逃脫總裁(指蔣介石)的責罵和懲辦。”
“太平”輪裝有蔣介石秘秘運往台灣黃金的說法流傳甚廣,對此人們的理由如次:
其一,標準船位為508人而實際載客1000餘人的“太平”輪上,除載有600噸鋼材、《東南日報》全套印刷設備與白報紙100多噸外,還載有中央銀行重要文件1200餘箱,屬嚴重超載;而六名央行職員(其中五人罹難,一人生還——作者注)也乘坐“太平”輪,護送當時中央銀行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