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緊要的世態炎涼

光緒十一年(1885)十一月初一,浙江巡撫部院劉行剛要下令去胡府,有人來報,胡雪岩已去世,胡氏家屬前來報喪。

光緒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劉行帶著要把胡雪岩逮捕入獄的聖旨,連同杭州知府吳世榮,由吳督同仁和錢塘兩縣前去胡雪岩家查看。隻見桐棺七尺(梧桐板所製的劣質棺材)停放在靈堂,靈幃垂地,燭光如豆。詢知家屬逐一細點,隻有桌椅板凳粗家具,別無細軟貴重之物。家屬胡乃鈞等供稱:“所有家產,前已變抵公私各款,現今人亡財盡,無產可封。”

劉行在光緒十二年二月十八日向朝廷的奏折中說:“臣查已故革員胡光墉,開設銀號,領存公款,數逾百數十萬,迨各鋪倒閉,尚不迅速完繳,律以監守自盜,罪有應得。唯念該革員係以典資作抵,其不能立時繳完,由於陸續贖取,與有意違抗者有間,業已繳解清楚,情尚可原,私款並無控追,其事已了。溯其承辦西征轉運,亦尚著有微勞,今即身故,可否免其置議。”

由於人亡財盡,無產可封,朝廷也隻有不了了之。

樹倒猢猻散,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最後的瑣碎記憶

光緒九年(1883),胡雪岩過完60 大壽,決定買塊墳地。彼時生意如日中天,錢財不缺。所以斥巨資在黃泥塢買山地200 餘畝,建造頗有氣派的胡慶餘堂墳莊。

附近還建有石亭子、石牌坊。墳莊有木結構房屋上下7 間,平時由姚姓墳親看管,逢清明冬至上墳,墳莊可擺席和供休息。黃泥塢對麵的荊山嶺為其父胡鹿泉、母金氏安葬墓地,墓道兩旁設置華表。這裏說明一下,當時,沒有一定的官銜權勢,墓前是不能設置華表的。

“華表”原來是古代用以表示王者納諫或指路的木柱。《淮南子·主術訓》中說:“堯置敬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謗木”就是華表的前身。古代賢明君王為了讓人發表意見,特設置謗木於交通要道和街口,誰有意見就將意見刻於木上(那時還沒有紙筆)。因為立於街口要道,所以除了有“意見箱”的作用外,還有路標的功能。秦始皇統一中國以後,實行專製統治,廢棄了“謗木”。到了漢代,又恢複此製,稱為“桓木”。隨著時代的前進,此物後來演變成路標和置於宮殿、皇陵、城垣前的裝飾品—華表。

胡雪岩生前曾囑咐家人,將華表賣脫,以備做墳不敷之用。後來,家人並沒有遵照胡囑,把早已做好的華表仍然設置在中村鷺鶿嶺胡雪岩夫婦墓前,讓其死後依然享有皇帝誥封“榮祿大夫和一品夫人”的榮耀。

胡雪岩是有遺囑的,內容如下:“墉做絲生意虧本,累及公款,又累私賬,又苦多少親友,尚有平日所靠墉吃飯者不少,真害大眾。墉在日有洋600 元,將來冬至後,托周曉江、戚俊源二位仁兄,其洋400 元,做墳之用,必得年前落葬。年內無日可用,則好開年,愈早愈好,入土為安。墉同周戚二公三四十年交情,拜托照墉之意而做。其洋600 元,墉在日麵交300 元周曉翁,300 元戚俊兄,二位共600 元。華表墳上不用,此物不過後人好看,墉如此下場,要好看何用,費神賣脫,恐墳上不敷,將華表以備敷之用。此事如能照墉之意而做,墉在九泉,感恩無淺,一位保佑長壽多孫,一位得位貴子。墉之妻,恐不能久活,如死,拜求一同葬也。”

胡雪岩彌留之際,再次囑咐家人:“喪事從簡,切忌張揚。墳墓不要葬於龍井和留下,而葬於離杭城較遠的偏僻四鄉。更不要用值錢之物陪葬,隻要用紙衣紙褥入殮即可。死後三日有一頭戴鐵帽的漢子在門外逗留,你們要熱情請他進屋,剪下我穿的紙衣紙褥一角,交於他藏在懷內帶走。”家人不明其意,事後遵囑。

一日,風雨交加,家人啟門探視,果然見門外有一頭頂鐵鍋的漢子在門樓下麵躲雨,家人請他進屋並酒肉款待,然後剪下穿在胡雪岩身上的衣褥一角交其帶走。

胡雪岩安葬後,被人稱作“活財神”之墓頗惹盜墓者覬覦。盜墓中有一頭兒,他出示胡雪岩入殮時穿的紙衣碎角,告知盜墓者實情,於是無一人再有興趣去盜胡雪岩墓了。這個頭兒據說即是頭戴鐵鍋之漢子也。

到此為止,關於胡雪岩的生平,我們用夾敘夾議的形式,給大家說了一遍,從有誌青年到意氣風發的中年再到遲暮老年,人生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借用一句詩吧: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