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念呆滯了好一會，她沒有哭，不是不想哭，隻是痛到最深處，已經哭不出眼淚了。
“你們先回去休息，我想四處走走。”
她無力地低垂著雙手，悻悻然轉身，向著那一池還未冒青的荷塘走去。她需要一段時間，一個獨立的空間，靜靜消化那個消息。
到了此刻，她更希望今天的溫泉之旅不要被任何事情所打擾，如果說林熠澤晦暗不明的態度還一度讓肖念猶豫不決，那麼今天林若雪所說的話，就是把能夠徹底幫肖念斬斷那一絲猶豫的大斧。
二月中旬的郊外，還帶點寒意。早晨結了點冰霜，在陽光的照射下，開始融化，晶瑩透亮地小水珠凝結在綠葉之上，像跳動著的小精靈，隨身走過，輕輕觸碰一下，它們就順著綠葉往下落。
午飯後，在園裏行走的人並不多。有三兩對像是熱烈中的小情侶，他們十指緊扣，一句動聽的低耳呢喃，一個相視溫柔的目光，他們一顰一笑間，散發著讓人豔慕不已的幸福感。
為什麼會執著於林熠澤呢。
那是一個陰暗潮濕的季節，周邊的空氣十分黏稠。
放學後，肖念像往常一樣，和林若雪手拉著手回家，那一年，肖念十二歲。
回到自家院門外，看不到日日會站在門前衝她招手的母親，肖念心下有些著急，往常，隻有母親生病了才不會出現在門前，她飛奔著跑了進去，還未靠近大廳，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傷心裂肺的哭聲。
站在門外，隔著濃重而嗆鼻的煙霧，她看不清父親的臉色，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抽煙的父親，皺了皺眉，循著哭聲，她看到癱坐在沙發對麵的母親。
那個每日化著最精致的妝容，臉上總掛著淡淡微笑的母親，此刻，哭花了整張臉，可她卻絲毫不在乎。
“媽媽。”肖念輕輕喚了她一聲。
屋裏的兩人這才注意到放學歸來的肖念，肖迎耀熄滅了手中的煙蒂，一臉愧疚地望著女兒。葉芷芊也停止了哭泣，從沙發上彈坐起來，一個箭步走向肖念，抱住女兒，她雙手把肖念箍的很緊。
“疼。”肖念不住地喊疼，可是葉芷芊卻仿若未聞。
“芷芊，你把小念弄疼了。”肖迎耀走向葉芷芊，想伸手去拉開她，可伸出的手卻僵直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葉芷芊把肖念視若她的命根子，分開一刻都難受得要命，若要她今後分開，肖迎耀不敢再想下去。
“念念，念念……”葉芷芊反複低聲喚這肖念的小名，聽到肖迎耀的那句話後，她放鬆了抱著肖念的雙手，卻並沒有徹底放開。
“爸爸，你們到底怎麼了？”肖念得到喘息，轉頭問肖迎耀。
看著目光澄淨的女兒，自己與妻子離婚的消息硬是卡在了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口。雖然他不愛自己的妻子，可是看著女兒一天天長大，他知道，自己的心一天天因著這個小生命的成長而柔軟，這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兒，他不想傷害她。
“爸爸，媽媽為什麼會哭？”肖念繼續追問著，這個年紀的孩子，他們其實已經明白很多事情，父親反常地抽煙，母親毫無形象地嚎啕大哭。
這一切都給肖念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全感，她沒有遇過這樣的情況，她的家庭總是和諧歡樂。
肖迎耀沉默著，一直沒有說話。葉芷芊哭了許久，才放開了肖念，站起身來，直麵肖迎耀，眼神漠然，毫無焦點。
“為什麼不敢和女兒說呢？你說啊？難道你想讓我來宣布這個事實嗎？”葉芷芊咄咄逼人的樣子，驚嚇住了肖念。
“芷芊，你別這樣。”肖迎耀目光閃爍，不敢去看這對母女。
“那你倒是說啊？”
被葉芷芊逼得退無可退時，肖迎耀衝口而出：“我和你媽離婚了。”
明明隻是陰沉黏稠的天氣，肖念卻覺得天空驟變，驚雷四射。腦子也不聽使喚了，隻是嗡嗡作響。
離婚，離婚意味著以後父親不再與母親生活同一個屋簷下，而她將麵臨和父親同住，或者和母親同住的問題。
一想到這，肖念覺得自己的腹部陣痛不已，她的手附腹部上使勁揉捏，疼痛卻並沒有絲毫的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