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無賴義妹(宮係列)(霜降)

前言

這個題材某人其實一直想嚐試,沒有動筆的原因是某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曆史小白……宮闈生活對於偶就像外國人的名字一樣,完全莫宰羊……但是既然碰到了這個主題的係列,就擇日不如撞日地試著寫啦,不過背景肯定要架空的(偶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說是宮廷文,不過偶非常投機取巧地將故事的重心移到了別的方麵(沒辦法時間有限查不了太多資料……好吧偶承認這都是借口),再加上中途決定出遠門,這篇文跟著偶移了三個城市,拖稿的天數偶都不敢去數(雖說之前有一拖半年的紀錄),所以現在偶都心虛得不敢稱它為係列文了……

最後重申一下,雖說這篇文的背景明眼人都能看出取自什麼朝代什麼事件,但它絕對是一篇架空文!細節官製什麼的純粹胡寫,某人腦殼薄,經不起板磚……

第一章 人麵如花花色迷

仰德十年夏,海笙初次進京,站在宏偉的城門下,她把脖子仰得都快要折了,一張嘴張得老大,直湧上心的感慨衝口而出:“他奶奶個熊,這京城好大哇!”

中氣十足的童音響徹城門,引來進城的人紛紛側目,海虎忙“啪”地敲了她一記爆栗,壓了聲音道:“叫什麼叫?想人家把咱們當成鄉下土包子嗎?”真是丟臉,這一路上京沿途也經過了好些個繁華城鎮,雖然這京城……氣勢自不是那些商賈之地可比,他每一回進京也都會看傻,可隻有這個莽莽撞撞的幼妹才會大庭廣眾下做出如此引人側目的舉動來,怕人家不知道她沒有見識似的。

丟臉啊,真想不認識她!

“凶什麼凶嘛,咱們本來就是鄉下人……”海笙揉揉頭委屈地道,卻也怕再挨一記,識相地放低了音量。

城門正在盤查的軍士早就斜眼盯了這一群人許久,輪到他們時一看海老爹的文牒竟也是公家人,不由又多掃了他幾眼。待到看清文牒上所注不過是沿海邊防的一個衛長,眼中便不覺流露出輕蔑之色。

一個衛所長,底下好歹有數千人可供差遣,到別處興許能說來吹噓吹噓,可這是京城,守城士兵什麼官兒沒見過,衛長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不入流的鄉下小兵吏而已,連武官都算不上。

再看看海老爹,一張風吹日曬頗有些滄桑的老臉,後頭幾個同樣膚色黝黑衣物粗樸的毛頭小夥,果真是鄉下小兵頭子的模樣。於是擺擺手,沒有為難地放他們過去了。

每年夏冬海防不甚吃緊的時候,海老爹必會進京一趟,這已成了慣例,海大、海龍隨他來往多次,並不怎麼貪鮮,海虎是第三遭進京,新鮮勁兒還沒過,隻是去驛所的路上不得不小心看著東張西望全不留心跟上的海笙,哪顧得了貪看沿途街市光景,心裏已不知怨了多少回。

待在驛所安置了行李後,海老爹惦念著公事,便給了海虎一點碎銀,吩咐:“我要去拜見大人,隨後便帶你大哥二哥上船廠,你倆可自個逛逛,千萬要照顧好笙兒,切記不可沾惹是非。”

海虎接了銀子,還有些拿不準阿爹吩咐下來的這差事是好是壞,那頭海笙已歡叫一聲,丟下東西便跑了出去,他忙折身追上,心裏又暗叫了一聲倒黴。

……

被這個精神好過了頭的妹子拖著一氣晃過了數條大街,他感興趣的物事仍是不暇細看,還得應付她層出不窮的問題。正回頭張望默記來路時,險些便要撞在海笙身上。

“怎麼了?”他納悶地問突然停在道路中間的妹子,“莫不是看上了什麼稀奇玩意?”說著不由掂了掂手中碎銀的分量,不知這一路逛下來,自己還能不能沾上點銀末去喝兩盅?

“三哥,”海笙頭也不回,十三歲的稚小身影在那一刻突地有種超出年歲的寥寥味兒,她隻靜靜地說,“你覺不覺得京城人真多,看得人透不過氣來?”

“……”海虎不知如何答她,有些傷腦筋地撓撓頭,憨笑,“有點吧……我頭一回上京時,也是被嚇到了。”

海笙站了一會,忽地嘻嘻一笑,恢複了平素叫人傷腦筋的賴皮模樣,隻背手踱到一戶人家門前,歪頭東看西瞧一陣,道:“弄上這麼一對石獅子不知得費多少銀錢……想來修咱們衛所那麵破牆該是夠了吧?”說著作勢欲踢。

海虎給她唬得,忙拉了她急急走開,直到重又進了熱鬧市集才板臉教訓:“沒輕沒重!憑你便想踢京城人家的門?誰知道裏頭住的是什麼人物,弄個不好爹爹和咱們幾個的命便要賠在你腳上了!”

“我這不是沒踢下去嗎?”海笙仍是嘻嘻笑著,渾然不在意。

兩人再逛一陣,都有些累了,海笙便扯扯海虎的衣角,“三哥,我肚餓,口幹,腿也酸得很。”

“麻煩精,若不是王大娘回鄉了,打死我也不讓爹帶你來!”他其實也乏了,隻是仍習慣地怨上幾句,目光在街角寫著“酒”、“茶”的兩塊幔上來回一陣,想起爹的吩咐,忍痛帶著身邊的小礙事鬼走向茶肆,仍有些不舍地多瞧了對街的酒樓幾眼。

因看這家茶肆門麵不大,他才敢帶海笙進來,不想裏頭要寬敞許多,幾個隔間之中還有個先生模樣的人搖頭晃腦地在說些什麼,在座的茶客皆饒有興致地聽著。海虎忙拉住跑堂的紅著臉問清了茶水價錢,這才放心地帶海笙入座。

還沒聽清那先生評的是哪段書,便見他將手中扇子往桌上一拍,端起茶盅長長喝了一口,竟已講完了。

座間便響起意猶未盡的噓聲,有人叫道:“不算不算,薛夫子,你今日偷工減料,拿平日的段子斬頭截尾敷衍我等,須得再補一段!”應和聲於是四起。

那薛夫子見狀,也不推脫,放下茶盅道:“好吧,我便再講一段,話說前朝……”

“又是前朝!昨日前朝,今日前朝,明日還前朝!夫子,咱們連前朝皇帝老子何時出恭都知道啦!”

堂上一陣哄笑,便有人戲問:“不說前朝,難不成說本朝?”

“便說本朝!夫子不是常言他在太學裏任過職嗎?若是連半點宮內的事兒都不知曉,在下可要懷疑懷疑了!”

“薛夫子,劉兄都這麼說了,你就講些本朝事給他聽聽!”

海虎聽著此起彼伏的應和聲,心中大駭:這些人怎如此大膽,竟在天子腳下道宮中是非!

其實這倒是他不知道了,自祖皇帝薨後,繼位的太子性子與其父迥異,是個優柔寡斷、不愛生事的國君,以至他在位期間戒律寬鬆,民間少有記起這位皇帝者。及至今上以幼齡即位,國事其實掌在頂著攝政之號輔帝的段姓丞相手中。

段相為人老成持重,隻重軍政,於民間浮事並不屑理會,因其是文人出身,行事之間難免偏文士一些,便造就了當今一批傲儒狂士,祖皇帝的禁律石碑尚豎在京中,京中人卻已不知其上所刻何事了,乃至於如海虎現下所見在天子眼皮底下對宮中事評頭論足。

他會驚詫,不過因為京城之外的邊遠地區日子總過得慢些,鄉民們對幾十年前那位頗有治世手段的祖皇帝仍記憶猶新。

薛夫子受這般多人鼓動,膽子也變壯了些,便定了主意地將扇子一拍,“好,我便講講本朝,話說寧王——”

“寧王又是哪個?”

話才起頭又有道清脆嗓音發問,隻因這聲音太稚氣,薛夫子一時忘了為連連被人打斷發惱,跟著眾人一起斜眼住堂後發聲處望去。隻見出聲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一身粗布勁裝,麵色黛黑,圓臉上那雙同樣圓溜溜的眼睛卻有神得很。他看她眉線纖細,口鼻娟秀,分明是個女娃兒,卻像平民子弟般將發束成圓髻,若要刻意扮成少年,左耳小小的耳垂上卻不加掩飾地穿了洞,墜隻銅錢大小扇貝,乳白底鈀上浮著霞紅,顯目得很。

雖是神色炯然,衣物料子卻低劣,耳上那扇貝墜飾好看是好看,可也隻是尋常貝殼,而非玉石所造,便由這些已能讓人打消這少年是官宦人家喬裝暗訪的疑慮。

起哄的人便都放下了心,又想起她那“寧王是哪個”的傻問題,已有些人不由流露出輕蔑之色,也有稍厚道者便好聲好氣地問她:“小娃兒,你不是京城人氏吧?莫非頭一回上京,連寧王都不識?”

“對呀!”海笙毫無窘迫之色地響亮回答,無視身邊恨不得將她塞到桌子底下的三哥,一雙眼隻是盯著堂上的說書先生,“大叔,你快說下去呀,寧王是誰?”

大……大叔?

薛夫子的老臉便抽了抽,他一生十指不離書墨,身上的文人氣酸得十裏外都可嗅到,京城裏無論識得他還是不識得的哪個不稱他一聲“夫子”,最差也是“老先生”,何時被人這樣鄉味十足地喚過了?

心裏不由來了氣,他將扇子一拍,“好,我便重頭講過,也讓那些村夫野婦們能聽個明明白白!”便麵朝海笙的方向,大有光講給她一人聽、好讓她見識見識他肚裏墨水的架勢,“諸位都知五十三年前,祖皇帝以一介布衣,赤手打下本朝天下之事了?”

眾人都應“那是自然”,連海笙都點點頭,嘻嘻笑道:“祖皇帝那等英雄人物,誰不知道呀?”

薛夫子不理她,“便說其妻也是女中巾幗,不僅與祖皇帝共患難,更有危急之中挺身相護的佳話,使得祖皇帝平定天下之後念及這段恩情,也是夫妻間情深意篤,便不納後宮,終生隻有這一位皇後而已,更至下了律令,不準太子及各藩王色迷心誌,便該像他與皇後那樣從一而終。

“也因此,祖皇帝在位時,皇親們少有多納妻妾者,太子更是戰戰兢兢,隻敢娶了一位正妻。及祖皇帝薨後太子即位,這便是先帝了。其時藩王中便有再無顧忌、盡顯荒淫本色者,先帝卻還念及乃父,不忘訓誡,未有納妃動作。可過了幾年,皇後始終無出,便輪到大臣們著急了,於是便有勸先帝納妃者。鑒於此乃皇位後繼大事,先帝終於點頭,納了一位側妃。這一納,便納出了問題。說來也是荒謬,這位側妃雖說很快便傳來有孕喜訊,因皇後無出是長年的事,眾人都以為側妃肚裏的皇子若不是長公主,定是太子無疑了,誰知沒多久皇後那竟也傳來了喜訊!”

這事情民間其實早有所傳,然而好事本是人之天性,薛夫子腔調又拿捏得好,眾人都聽得專心,便如頭一回聽說一般。自然,對海笙而言,那確是頭一回了。

“兩位皇子於次年先後降生,相隔不過半載。‘傳嫡不傳庶’是老祖宗傳下的鐵律,大臣們心裏雖有些不安,太子之名仍是無可爭議地落到了皇後所生二皇子身上,諸位可想那位本盼著生出一個太子來的側妃心裏是什麼滋味了。許是食髓知味,先帝後來又納了幾位妃子,隻是他身子本就不實,給宮中添了幾個小皇子小公主之後便也隨祖皇帝去了。以六歲年幼之齡即位的便是今上,而那位庶出的大皇子也早早封了藩號,即為寧王。”

海笙“哦”一聲,自言自語:“原來是個當不成皇帝的可憐孩子。”

海虎在旁忍無可忍地將茶杯重重一放,低聲斥她:“亂說什麼!人家說人家的,你聽你的,嘴巴拿來吃茶點就成了,再胡說八道,我可要拉你回去了!”

她知這位軟性子的三哥隻是嘴上凶而已,卻也不想惹惱他,吐吐舌頭繼續聽故事去了。

“話說這位寧王,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呀。傳聞本朝白大學士有回酒後狂言,道日後他若修史,有六個字少不得要加在寧王身上,那便是‘少聰慧,性廣直’。諸位想想,若傳聞是真,咱們的白大學士自個便是少時已有神童之稱的奇才,又是出了名的眼高於頂,連他也會以‘少聰慧’形容的人,天資自是無須多言了。”

“那‘性廣直’又是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