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鬱的穀中沒有季節,我已不知趟過幾個融融暖春,翠時盛夏,落葉秋來,徹骨寒冬。仍然日日晨練,臨溪淘米,一雙本就不怎麼嬌嫩的手虎口間不覺磨出不很柔軟的薄繭。仍然在每日中午出神地在遠處望著窗口雲止線條溫潤的側臉。怎麼有人能夠長得這麼好看。
我日日看著他,卻一天一天地越來越明白兩個人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
我為蛇蚓,彼在雲端。
微微側身溪中折射出女子容顏,一道長痕層層掠過的水波中模糊隱約卻不可忽視。而我知道,即使擁有這世上最惑人的皮相,也萬萬配他不上。紅顏百年終成枯骨,故人卻眉眼依舊。年華逝去,時間對人的不公正,足以摔碎一個女人心中的對於雙方感情堅守的信念。有時,我們會毫不在意這一副皮囊,亦覺出有更加重要的東西值得去廝守。可是,卻沒人不懂得什麼叫做不般配。
“唉,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看。”
“哎呀呀,我也不曉得自個兒為何生得如此好看。”我的自言自語被折心抓著已不止一回兩回,從最初驚慌失措臉紅摔跤小女兒情懷到如今皮厚到有人看著還能對著雲止癡癡地自言自語。
生的再好看,不是我眼裏盛滿的那個人。
在我耳不聽八方眼不觀折心的境況下,折心於是又開始敲我的頭了。
我已雙十年華,還沒能嫁的出去,倒真是辜負了娘親殷殷期望。
六年多來沒學成別的什麼,為了躲避折心惡劣的捉弄倒是將輕功習練的一等一的出類拔萃。折心告訴我以後遇敵,直截了當地拔腿就跑便是,怕是沒幾個人能追得上我,當然其真實性有待商酌,因為我隻被折心追著在樹林裏飛來竄去過,有時為了躲避一盆髒水,有時一隻毒蟲,更甚者數把飛刀。終於有一日他追不上我了,但其本人堅信自己的輕身功夫於天下無幾人可相當,於是我便被榮幸的冠上出類拔萃之稱。
細巧鋒利的飛刃,尾部連接幾不可見的銀絲,從袖間激射而出,空氣似被道道飛旋的銀光撕裂。看上去很帥氣很拉風,其實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我最多隻能做到回旋三十次,然後便必須重新起手,不若此虎口便一定會被刃絲撕裂。可折心卻已經能夠做到回旋過百仍舊步步緊逼。所以遇到高手時,我的打法是,出手,震懾,驚豔,收手,轉身跑路。
為什麼跑路,廢話,等你再出手,那片刻之間對方便能夠讓你死過去活過來死過去再活過來個四五次了。當然,這個也不過是對著折心演練,外加自己對於實戰的空想而已。
日子平淡無波,好像我從不是鏡莊大小姐,從未被人厭棄,從沒有人欲致我於死地,我能接觸到的,僅僅是山間靈動的雀鳥,和穀口淳樸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