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想到了紅楓,想到了紅楓臨終前給我的那封信。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封信,是紅楓對我的泣血勸告啊。可是,我徹底違背了紅楓的遺言,與來財廣、錢程遠一夥密切地攪在了一起,成了他們的代言人、工具。紅楓的在天之靈是不會接納我的。錢程遠是誰,是迫害蘇珊,造成她生活悲劇的凶手,我卻跟錢程遠成了利益共同體。我對得起蘇珊嗎?
白祥雲,我的妻子。為了我,被殺害,失去了父親,母親。我為了毀滅罪證,賣掉了白家的房子。實際上,我也是白家的災星,白家的罪人,罪不可赦!
想起了母親,我羞愧不已。為了給母親複仇,為了讓千千萬萬的母親能夠微笑,我選擇了政法大學,刑警職業,可是,我都做了些什麼啊?我成了殺人犯,巨額受賄,是一個夠上槍斃的罪犯。我的母親,父親、妹妹,會想到,我是這樣嗎?
我其實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親友,死的死,亡的亡。外麵看,我威風八麵,一呼百應,可我有什麼?妻子風流成性,跟一個小她十幾歲的男孩私通,我還得強忍著,不敢離婚,維持這名存實亡的家庭。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覺得,人生走錯了方向。我這麼多年的浴血奮鬥,是為了當官,當越來越大的官。為了不失掉官,才為賤賣吉濱水泥廠簽了字,收下錢程遠40萬元的贓款,從此踏入了萬劫不複的泥潭,落入了來財廣、錢程遠織的網,一步步成了他們的同夥、幫凶,還成了殺人凶手,可恥的嫖客。
當官為了什麼?恐怕更多是為了受人尊崇,為了更優越的生活,說到底,是名利。我得到了不少名利,生活質量提高了嗎?終日擔驚受怕,家庭冷若冰窟。
人到底為什麼要活著?活著有什麼意義?
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晚上不敢拉滅燈,整夜失眠,人瘦成了高粱杆,頭發白了一半。常常頭疼,感覺眼前景物晃動。腦子好像不好用了,講話時腦子會開小差,冒出莫名的念頭,前言不搭後語,鬧了幾次笑話。為了不再出錯,很小的講話,都離不開秘書的稿子了。常常喃喃自語,脾氣越來越暴躁。
高春生發現了我的異常,強拉我到吉祥大學附屬醫院做了全麵檢查。身體上沒有什麼大的毛病。最後看了精神科,醫生說,我得了輕度的抑鬱症,有惡化的可能。醫生給開了一些藥,勸誡我不要壓力過大,注意放鬆心情。醫生怎麼知道我的苦衷,我又怎能給醫生說?
從醫院回來,高春生給我了一本書《幸福人生講座》及光碟,是台灣一位文化學者蔡禮旭老師講的。他說,這本書和光碟他都看過了,看後,覺得心裏通達多了,也許會對我的病有所幫助。
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我先看了光碟。反正晚上總是睡不著,把看這作為一種消遣吧。逐漸地,我被蔡老師的觀點所折服: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名利不應該是成功的標準。從來富貴都是夢,名利都是虛幻的。一個有德行的人,生命是無限延續的。人有善願,天地從之。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利人絕對利己,害人絕對害己。助人為樂,知足常樂......
我的過錯,不就是過分的追求名利嗎?這些多年來,一頭鑽進官場,一心想要升官,卻不清楚為什麼要當官、升官,為了升官不擇手段。我什麼時候注重加強過自己的道德修養啊,道德淪喪了。我從小得到過很多的人幫助,才有了今天,這些年來,我卻一心為了個人升遷,一切以自我為考量,很少為別人考慮了。為了名利,可以去殺人、去受賄、去行賄,做了多少壞事啊。所謂“害人絕對害己”,我本人也是飽嚐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