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兩年前,悶油瓶在長白山上同我告別。說是告別,隻是單方麵而已。他留給我的,除了長白山如同名字一樣常年不化的皚皚白雪,除了一個我看不懂的眼神,除了一個細微幾乎無法分辨的微笑,除了一個不知何時才能實現的約定,什麼都沒有。
三叔一直沒有回來。甚至我已經不知道在說哪個三叔了,謝連環還是吳三省,誰都好,反正他們骨子裏都是一樣的固執。我不再下鬥,聽說胖子也收手了,現在正在北京一心賺著前半輩子從死人手裏順回來的寶貝。吳家和老九門,似乎已經漸漸被人遺忘,隻是兩年時間,吳家缺少三叔這個肯豁出命去幹的,很快少了主心骨,現在全靠二叔一人兼帶著兩組人。跟著三叔的人有的改投別處,有的偶爾和我做做小生意念個舊人情,剩餘的就是跟了二叔。
我自已一個人呆在鋪子裏倒也圖得清淨。時不時坑坑不懂行的暴發戶,再不就和王盟拌嘴吵架聊天,然後宅在閣樓每天睡夠十個小時,周末回家一趟,聽著我媽嘮嘮叨叨的說著這說那。
每次回去她都得勸我兩三次要我趕快找個姑娘結婚,倒不在乎有多漂亮,看得過去就成。說罷還一臉正經地把小花拿來做榜樣,說人家年紀比你小,都和秀秀成婚了,金童玉女,兩情相悅,甜甜蜜蜜。我當時就想他們那哪是什麼兩情相悅,頂多就是一奉旨成婚,表麵上做足了,誰知道深夜倆人怎麼睡的。而且霍老太已經西去,秀秀是絕對不會讓霍家散了的。說起來,秀秀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容易,能依靠的除了小時候的青梅竹馬還有誰。難不成依靠我嗎?
“你看你看你那眼神就開始不對了!要我說你都快三十了怎麼也得找一個合適的談談吧?”她開始操著一口方言念叨我,聽得我不但沒感覺到煩,反而覺得很搞笑。要換做以前,我早就受不了衝回我鋪子了。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幾年的時間,對於老天隻是眨眼,對我卻無比漫長,足夠我去想通許多事。
爸在客廳叫我們看央視晚會,我才想起來今天是正月十五。二叔難得地回來一趟,拿著把骨扇煞有其事地把爸最愛的棋盤拿出來殺棋。
說起二叔,他也不是年紀大還不結婚麼。但爸媽似乎已經對他放任自流了,誰叫他是我爸弟弟,不是我爸的兒子呢。這麼多年,說實在的我真沒有看見過二叔把什麼女人帶回家來。就算是三叔這麼沒正經的也有女人願意跟他一陣子,而二叔並不是皮相太差,認真看比三叔條件都要好,脾氣也沒那麼容易暴躁,但就是沒女人緣。也許他是打算單身一輩子,我都有點想要追隨他的意願了,但顯然,我媽不願意。
“媽,我回去了。”我看了一會節目,對裏麵花裏胡哨的東西沒興趣,便早早準備回去。
她皺起眉頭,“這麼早?急著去會哪個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