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洋人交際,講究禮節,不含譏諷,不占便宜,整齊嚴肅,行跡疏淡,處處謙遜而足以自立,這就是曾國藩說的柔遠之道,與自強之道。換句話說,對外國人的推誠為用,其本質還是自強。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彼若講信修睦,吾不稍開邊釁;彼若棄好敗盟,吾亦有以禦之。”(根本的目的、立足點還是落在了自強禦侮至上。)
曾國藩強調渾含,但注重度。“大抵與外國交際,和而不昵,防而不迕,固無分東西也。”講究中庸、和諧、調和,但不是毫無節製,不是過分親昵;講究防範,但不能產生觸逆、忤逆。渾含而不失原則,防範而不致衝突,這是最好的境界。它充分體現了曾國藩“自立為本,推誠為用”的領導藝術。
當然,我們應該看到,由於時代的局限、個人的眼界等等方麵的原因,曾國藩推誠為用的領導藝術,也有相當的局限性,把握不好度,就可能滑入妥協、過柔,導致處置外交事務失度,造成國家、民族、百姓利益的損失;甚至滑入迎合洋人或假洋鬼子的胃口,忽視關稅、厘金、金錢等方麵的爭鬥,使國家利益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失。比如1862年5月22日,“定茶厘、茶捐新章,亦因奸商挾借洋勢,百計繞越偷漏,吾既不能痛懲奸宄,故姑就彼所樂從而立之製。”奸商借洋人的勢力,提出過分的優惠政策要求,曾國藩拿他們無可奈何,隻好遷就俯從。當時的中國,和西方列強講究誠信,講究忠敬,是一廂情願的事情。阿斯本事件就是一個典型。不論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還是東方崛起的新的資本主義國家——日本,對於中國都懷著狼子野心,其目的就是把中國變為其殖民地或半殖民地。
1872年,曾國藩去世。法國發動侵華戰爭;日本占領東三省與台灣;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城,燒殺搶掠無所不及。這是曾國藩沒有看到,甚至沒有想到的。這足以說明,和他們講忠、信、敬、篤,簡直就是“對牛彈琴”、“與狼共舞”。這是曾國藩的悲劇,是曾國藩領導藝術的缺陷,也是曾國藩那個時代的悲劇。我們不能用今人的標準來衡量古人,更不能苛求古人要怎麼樣、不要怎麼樣,因為那畢竟不是我們能夠主宰的時代。
曲意和好的策略
天津教案發生在一八七零年農曆五月。當時,天津四處有匪徒迷拐人口、挖眼剖心的傳聞。法國天主教仁慈堂出現瘟疫,堂內收養的棄嬰有三四十名相繼死去。按照天主教的習慣,死嬰要在晚上秘密埋葬,不讓外麵的人發覺。這種不公開的埋葬死嬰的做法,讓天津人民產生懷疑與猜測,一些謠傳隨之出現。有人說看見仁慈堂在某日半夜將三個裹有童屍的白布包運出城外;郊外野狗拖出義塚裏的童屍,沒有心肺,有人指認是仁慈堂棄嬰。這些謠言一傳十,十傳百,愈傳愈真。這時,一個名叫武蘭珍的拐賣兒童罪犯被天津官府拿獲,經拷問,招認迷拐藥為教民王三供給。消息不脛而走,天津群情激憤,不可抑止,商人罷市,書院停課。
6月21日,天津地方官帶同拐犯前往天主堂對質,天津市民不期而至者近萬人。他們聚集在教堂前,要求懲辦凶犯。法國駐天津領事豐大業聞訊,要求三口通商大臣崇厚派兵鎮壓。崇厚派了幾個官弁去勸阻。豐大業大怒,直奔崇厚的衙門,咆哮辱罵,開槍恫嚇,搗毀器物。出門後,遇見天津知縣劉傑。天主堂附近發生毆鬥,劉傑特來維持秩序。豐大業不問青紅皂白,橫蠻糾纏劉傑,並開槍射擊劉傑,打死劉傑隨從高升,豐大業的秘書西蒙也鳴槍威脅。看見打死了人,天津人民怒不可遏,像泛濫的洪水,拉毀法國國旗,焚毀法國領事署、天主教堂和仁慈堂,波及英、美的幾所教堂,打死外國傳教士和經商者二十人、中國教民三四十人。領事豐大業被當場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