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辭夢的冰涼的屍體,離開了那個將她美夢埋葬的比目崖。
她的身體沒有了溫度,美麗的麵容開始鬆弛,漸漸腐朽,融化在滿山遍野的花香裏。我著急地用靈力護她周身,以便移夢老頭能將她無處安放的靈魂收納到另一副軀殼上。
“你不必這樣的。”“你終於肯說話了。”
我望著她虛渺的靈魂,淡淡的笑了。
“你還是那種倔脾氣,”她無奈的一挑眉,語氣裏滿是曆盡滄桑後無法避免的老去的疲憊,“過了今晚便無法移魂了,可這兒距離那移夢老頭的百草殿至少還有兩天的路程,況且你一路上為了保護我的軀體,驅趕那些怪物,已經耗去了體內的大半靈力,這……”“你少說幾句吧,我自有辦法。”我打斷了她的話,雖是讓她安心,可我心裏卻是沒底的。我隻是抬頭看著天空,心裏滿是不知所措的淩亂。上天會指引我們到達遠方。辭夢的生命不止於此,這是臨行前子淵對我說的話。當時他的眼睛低垂著,可我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眸中閃爍著的,晶瑩的,璀璨的,碎鑽般的,透亮的光芒。那時我就覺得,他們早已洞知一切,而我們正朝著他們預設好的命運,步步前行。這隻是一個套。可我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這種直覺的正確性。但就算如此,我們也終會打破著命運。這是我當時無來由的想法。就算有天我們會被命運踩在腳下,但至少如今,我們可以用自己的權力,將它踐踏在腳下。我們將浴著鮮血前進,無論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這樣回憶著,突然被懷中辭夢的身體的重量打斷,想起正事來。我無奈的笑了笑,硬著頭皮,繼續趕路。也罷,走一步是一步。正在這時,我突然感受到了一陣令人作嘔的濃重無比的血腥味,伴隨著的,還有一陣濃濃的殺戮的氣息。辭夢擔心的看著我:“怎麼辦?”我鎮定的朝她一笑,安慰她:“當然是……快跑啊!”我用盡了全力,抱著她的屍體飛奔。我感受著身體內的靈力在不斷消耗,力氣一絲絲從我身體內剝離。照這樣下去,不光打不過那個怪物,連逃跑都成問題。突然我想到了什麼,咬咬牙,猛地竄入路旁的一堆亂草中,隨後封閉住自己的靈力,讓那個怪物無法感應到我們的存在。
那怪物到的時候,我都快睡著了。抬眸一看,剛開始藏的時候還是正午,待它來時,太陽竟快落山了。我不禁訝異並懊悔起來。這時我才想起來看看那怪物是何方神聖。這一看可不得了,我驚了又驚。這難道就是那隻大名鼎鼎的靈獸,長調麼?
傳說中,長調本是一個醫館大夫的女兒,隻因醜陋異常,無人敢上門提親。可她本醫術超群,且心地善良。後來她救下一個將軍,那將軍被敵軍的尖刃戳瞎了雙眼,血流不止。為了治好他的眼睛,長調一如當年的神農嚐盡了百草。最後尋得古方,用自己的眼睛換了那將軍的複明。他本來答應痊愈之後定會娶她,然而當他複明以後,看見了她醜陋異常的容貌,毀約離開。漫天大雪裏,她哭著喊著祈求他不要離去,企吻他淡藍色的裸露的腳板。可他隻是拔出了他那把絕世寶劍,斬斷路旁當年他們一起種下的如今已然枯萎的柳枝條,以此斬斷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莫相留,莫相思。斷然離開的他讓她傷心欲絕,她睜著空洞的雙眼,與一隻桃花妖進行了交易,用自己的心換來了愛人的一世平安,而自己成了一隻獸,再無悲喜,俗世間再無能夠牽絆她的東西。那隻桃花妖在收得第九十九顆心後,羽化登仙,再不論長調的死活。長調便隻身一人在這世間,夜夜月升之時,仰天長歌,聲如天籟,讓一切仍有執念的靈魂死而複生。但白日時,它絕美的聲音,卻能夠殺死一切驚動它的來人,讓他們五髒俱裂。長調作為一隻靈獸,能醫治百病,甚至它的血能讓死人還生。但由於它的那一神功,得它血者少之又少。甚至到了最後,人人皆說,見長調者必亡。當然長調也有一大缺點,那就是步履極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