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莊位於安徽與湖北交界之地,是個擁有千戶人家的集鎮,距離徐州不足七百裏地,快馬一天急馳即可到達。
此地盛產魚蝦米油,物產豐饒,乃是一重要的元軍糧倉,給前方的脫脫大軍提供糧草。
徐壽輝的義軍占據長江以南,元人控製長江以北,雙方以長江為界,倒也相安無事,於是奇怪的一幕便這樣出現了。
元人攻徐,占據湖北的北麵側擊徐州,而徐的援軍不強渡長江直取脫脫大軍的側翼,反倒是沿著長江繞江從江西浙江取道南麵支援徐州,而在徐的本家,離脫脫側翼僅數百裏的地方卻涇渭分明,雙方似是默契十足。
徐壽輝的水師雄視長江天塹,令的元人不敢輕舉妄動,而他的部隊一旦離了江河的
庇佑,就必須先找到堅城為依托,才敢與元人交鋒,這便直接導致了徐的援軍繞到救援的怪事。
由此便知,漢人對元騎忌憚以久,不敢與對方野戰相搏,蒙古人的輕騎兵箭陣天下聞名,當年南宋主力與野地遇蒙古精銳交戰,未及三百步便是一輪箭雨,一百五十步又是一輪箭雨,隨後元騎環形四散,繼續速射,長蛇型的箭陣圍著宋軍亂射,令的宋軍完全隻有挨箭雨的份。
唯一能和蒙古鐵騎弓弦一較長斷的隻有宋軍的王牌精銳神臂營和金的忠孝軍,隻可惜兩者最終都沒鬥過蒙古鐵騎,隨著南宋和金一起覆滅了。
左家莊如今人生鼎沸,峨嵋武當,崆峒一幹武林門派都不約而同來到此地相聚,隻是大夥見麵都略現尷尬,彼此間心照不宣,畢竟做元人的忠仆,眾人總免不了心虛。
此刻清風默默的坐在左家莊的客棧之中,嘴角隱笑的望著正在和各大門派應酬的張師兄,心裏想起當日在武當宣武典爭論無果後,四師兄翌日便向真人闡述了自己的建議,還通傳全教,辨析形勢,憑著股韌勁,竭力說服了武當門徒改變想法,主動服從元人調令,最後可想而知,在保武當和求大義之間,大多數人很明智的選擇了前者,大義終歸是句空言,嘶吼的時候熱血沸騰,但真麵對殘酷的形勢,護住自己乃是人的天性。
隨後真人便令張鬆溪為主事之人,梨亭清風等一幹弟子隨行趕赴徐州。
念及此,清風不禁暗暗好笑,這回四師兄建功心切,卻被大師兄利用當了回槍使。
當日宣武殿內大師兄和他竊竊私語之時,清風就猜到宋遠橋的意圖,第二日發生之事果真如清風所料,四師兄還真以為大師兄是敦厚君子,不僅不欲與他搶功,還主動出主意予他方便,笑話,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人總是健忘的,隻能共患難,無法共富貴,之前大難當前,武當不得不屈服了事,等此事一過,四師兄在武當再有功勞也無法抹殺“元狗”的汙名,張師兄這次真是太失策了,
急功近利不說,還自作聰明,急於為武當立功,贏取名聲,倒頭來卻是一場笑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就不想想清楚。
門外突然嘩聲大然,走進一身著華綢絲緞,頭戴青絲皮帽,足穿鹿雲靴的儒雅清士,乍看之下,麵目俊秀,風度翩然,實乃世所罕見的濁世公子。
此人一顯身客棧,各大門派的主事之人立刻停下了各自的應酬,紛紛圍了上去。
翩翩公子執禮笑道“在下李惟馨,乃中書右丞相帳下幕僚,在座的各位我雖未謀麵,但想必都是江湖上聲名赫赫的人物。此次剿滅白蓮邪教一事承蒙眾多武林白道支持,在下替右丞相先謝過各位了,事成之後,朝廷論功行賞,定不會虧待大家,至於那些不賞臉的白道,丞相自有處置。”等說到最後一句,笑容可掬的公子厲芒畢現,語氣霸道之極。
這番話軟硬兼施,明著奉承大夥,私底下卻是鋒芒十足,一股子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聽的在場眾人背脊生涼,暗捏一把冷汗,紛紛慶幸各自做了回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