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的眼仍舊閉著，可那有些蒼白的薄薄嘴唇卻極為不滿地一癟，那修長的手臂慢慢收回，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將自己環繞抱緊，他的身體，更是慢慢蜷縮了起來。
半晌，口中吐出一句可憐巴巴的話：“母妃……疼……聖光……疼……”
夏侯舒來了這個世界已有一段時間了，對南曌的一些基本資料也有所了解。
南曌之字，便是聖光。而他的母親，赫赫有名的儀皇妃，早已不在人世。說起來，南曌算是年少喪母。
夏侯舒心頭的滿腔憤怒，竟然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她瞧著南曌的目光都複雜了起來。
如果此刻換做一個人，她恐怕不會有此刻的這種心境，可這人是南曌，她的感覺便會格外不同。
因為南曌這個人……似乎理所應當適合目空一切、高傲自負，而不是如此……
像個孩子一般。
這樣想著，南曌又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了手，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夾住她袍子的一角，往他的方向拉了拉，又輕輕道：“母妃……母妃，聖光……想你……”
一邊說著，他一邊往夏侯舒的方向靠近，靠近，再靠近。
最後，當他的臉挨在她的肩頭，他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絲純淨得沒有一點雜質的笑意，滿足萬分的模樣。
夏侯舒久久不語。
揍他？
此刻顯然是下不了手的。
推開他？
她仍舊有些做不到。
看來隻有借個肩膀與他，把方才他對自個兒的非禮暫時忘掉，等他變成那個變態南曌時，再出手狠狠虐他。
可……
夏侯舒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自己的肩膀怎麼這麼冷？
她豁然轉頭看去，驚訝地瞧見，南曌長長眉毛、長長的睫毛，甚至那有些蒼白的嘴唇上，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了一層白霜！而他的身體，慢慢開始發起抖來。
天！這是怎麼回事兒？
夏侯舒立刻抬起他的一隻手臂，扣住他的脈搏，定心感受，心頭又是一驚。
怎的會這麼糟糕？他的血液流動之緩慢，就像被完全凍結了一樣，就連他的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損。若繼續這樣下去，他恐怕隻會停止呼吸，變成一個冰人！
夏侯舒快速摸出寒鐵白針，正欲翻身而起，南曌的大手卻又驀地搭了上來，按住她的肩膀令她不能動彈半分。
而他的臉上，也升起了一股不容人反駁的倔強之色。
夏侯舒掙脫半分卻也無能為力，隻能嘴角一抽，放柔聲音，對著南曌輕輕道：“乖……聖光乖乖……乖聖光……把手拿來，我給你瞧瞧是哪兒生病了？”
這南曌如今的情況，顯然是一個小孩子，而小孩子，自然是需要哄著的。
可哪裏知道，夏侯舒這話剛落，南曌的眼便陡然睜開。
那雙眸子，是冰，帶著千年的寒冷，一閃而過一道比黑夜流星還耀眼的光輝。
然後，他緩緩啟口，是她所熟悉的語氣。
“真真是不要臉……”
太不要臉了，這天下還有哪個人，比夏侯翎生出的這小子更不要臉的嗎？
夏侯舒的臉都青了……
這次，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