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李春光董瑞雪範明宇和王建(1 / 3)

李春光到這個市搞調查研究,有一位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專門陪同他。www.klxsw.com言情首發白天開座談會,副主任幫著召集人。晚上到市委招待所,副主任也不回家,住在李春光隔壁房間,像是隨時聽候李春光的招呼。李春光剛到市裏時,副主任把李春光喊成李主任。李春光嚴肅地糾正了他,說他隻是一般工作人員,不是主任。那麼人家就喊他李秘書。李春光的意思讓人家直接喊他的名字就行了,這一次副主任不讓步,說那絕對不行,堅持喊他李秘書。這天是星期六,李春光讓副主任回家去吧,說副主任這樣一天到晚陪著他,他心裏很過意不去。副主任說沒什麼,這是他的工作。李春光問過了,副主任的家就在本市,離市委招待所也不算遠。他指出今天是星期六,讓副主任回家休息,好好跟妻子孩子親熱親熱,他也要休息一下,看看書。副主任說,市豫劇團排了一出現代戲,據說還可以,想請李秘書丟看看,指導一下。副主任說,他已經給劇團領導打過招呼了,劇團領導非常歡迎李秘書去指導。李春光說副主任開玩笑,他又不懂戲,能指導什麼,他要副主任不要跟他來這些虛套子,戲他也不去看。副主任麵露難色,說周末請李秘書看戲,是市委一位副書記安排的,副書記晚上也去陪李秘書看戲,要是李秘書不去,恐怕他跟副書記不好交代。既然如此,李春光隻好去看戲。說是看戲,其實是應酬,那一套繁文縟節這裏就不贅述了。第二天是星期日,副主任給李春光安排的也有活動,說附近有一座很有名的寺院,是唐代建的,請李秘書去看看。李秘書這兩天工作太緊張了,星期天應該放鬆一下。對這個安排,李春光斷然拒絕了。他知道副主任是好意,到附近名勝景點遊覽一下也不算太過分,但他總覺得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這種感覺不那麼舒服。他說他今天要休息。副主任說遊覽就是休息。李春光說,遊覽算什麼休息,在招待所的房裏呆著才是休息。副主任似乎並不著急,有條有理對李春光說了三條理由:這次遊覽活動也是市委副書記安排的,是李秘書的活動日程之一;車已經開過來了,司機就在一樓前廳裏候著,他們隨時可以出發;寺院近來成了旅遊熱點,副主任也很想去看看,這次正好沾李秘書的光。李春光毫不妥協,他說副主任就是說出一百條理由,他也不會從命的。他說跟副主任說實話吧,他今天另有安排,要到他原來工作過的采石場看望朋友和老鄉。要是副主任確有為難處,他去給副書記打電話,向副書記請假。副主任說還是他給副書記打電話請示吧。副主任打完電話,說他陪李秘書去采石場。李春光說萬萬使不得,他是私人訪友,副主任去了,他的朋友和老鄉會感到不自在的。副主任想了想,作出了讓步,說那就讓司機開上車把李秘書送到采石場去。李春光說,他決不坐車去的,他不想擺那個譜,不願讓采石場的老領導和工友們罵他燒包兒。副主任見省委秘書處下來的李秘書態度這麼堅決,沒有再說什麼。

李春光沒去采石場。他想來想去,覺得去采石場不合適,去了會給場裏添麻煩,會給有些人的心理造成壓力,會有自炫之嫌,還是不去為好。他最想看望的人是董瑞雪,董瑞雪不在采石場了,他去那裏幹什麼!他查到了董瑞雪所在單位的電話號碼,試著給董瑞雪打了一個電話。他現在使用電話已經很熟練了,覺得電話是一種覆蓋麵大、延伸性強的現代化通訊工具,許多事情都可以通過電話處理和解決。特別是在省委秘書處,他想要哪裏都可以要到,想找誰一般也不會落空。他想到,星期天董瑞雪不一定在辦公室。如果辦公室裏沒人,他就要傳達室,讓傳達室的人幫助找一下。辦公室裏有人接電話,李春光一聽就聽出是董瑞雪的聲音。董瑞雪問他找哪位。他不敢讓董瑞雪猜他是準,不敢跟董瑞雪賣關子,就說他是李春光。董瑞雪一時沒有說話,耳機裏靜默下來。李春光說,他還以為星期天董瑞雪不在辦公室裏呢,沒想到還真在。董瑞雪大概反應過來了,說她星期天沒事,一般都是在辦公室裏呆著。她問李春光現在在哪裏。李春光說往市委招待所。董瑞雪又不說話了,像足出現了失語狀態。李春光問:“我去看望您可以嗎?咱們好多年沒見麵了!”董瑞雪說:“您是省委的大秘書,誰敢勞您的大駕,還是我去看您吧!”李春光說,這裏沒有什麼大秘書小秘書,在董瑞雪麵前,他還是李春光,是那個回鄉知青李春光,是那個打石頭的李春光。李春光這樣說著,往事湧上心頭,聲音微微發顫。李春光發顫的聲音通過電話傳染了董瑞雪,董瑞雪握耳機的手也顫抖起來,她心裏明白,李春光一直是愛著她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李春光沒有忘記她,話一出口還是那樣動心動情,炙肺煽肝。這好比埋藏於地下的煤,時間愈久,質量越好,發熱量越大,因為它的心是火熱的心,是燃燒的心。其實,她董瑞雪不是一樣嗎,她何曾忘記過李春光呢!滾滾塵世,茫茫人海,如果有一個人心裏裝著你,你也裝著他,今生今世永不忘懷,這就夠了。董瑞雪答應了李春光來看她,說在大門外麵等李春光。李春光打了一輛車,很快就過來了。他們見麵互相喊了一聲名字,沒有握手。李春光說:“你看,我空著兩隻手,什麼東西都沒給你帶。”董瑞雪說:“不帶就對了。”李春光看著董瑞雪問:“你好嗎?”董瑞雪也看著李春光,說:“挺好的。你呢?”李春光說他也挺好的。董瑞雪說,到她宿舍裏去喝水吧,她自己住一間宿舍。李春光說好吧。宿舍樓在辦公大樓的後院,穿過一個小花園就到了。時值初夏,小花園的月季開得熱烘烘的,很是贏人。李春光說花兒開得不錯。董瑞雪說還可以。到了宿舍,董瑞雪問李春光喝什麼?喝茶還是喝咖啡?李春光說喝茶。茶泡上了,隻泡了一杯。李春光問董瑞雪喝什麼?董瑞雪說她什麼都不喝,她沒有喝水的習慣,李春光說,還是多喝點水好,報紙上說,每人每天最好能喝下一暖瓶水,這樣人體內才能保證有充足的水分。董瑞雪說,就是按著她的頭,她一天也喝不下一暖瓶水。他們一開始就這樣說著閑話,別後重逢,他們有好多話要說,這些閑話都不是他倆要說的話。可是,猶如他倆分別多年才走到一起一樣,要說到正題,恐怕還要繞不少彎子,要把過渡性的過場走夠。他們難免互相問問在各自單位工作的情況,忙不忙?累不累?人際關係怎樣?是否順心?這些還屬於閑話。比如一部書,閑話總是很多,真正切題的話就那麼幾句。當他們意識到閑話說得差不多了時,他們的眼神兒都有些發虛,好像除了說閑話就沒別的話可說了似的。李春光把茶水喝幹了。董瑞雪給他重新添上。他雙手端著茶杯,接著一點一點地呷。喝了這麼多茶水,他嘴裏還是發幹。他說到張文山,說張文山畢業後想到報社當記者。他終於切人正題,順理成章地問到範明宇。董瑞雪說範明宇現在也挺有出息的。李春光問:“他們兩個為什麼沒談成呢?”董瑞雪說,她和範明宇根本就沒談。李春光這就有些不解了,他問:“你給我的信上,不是說你正跟範明宇談著嗎?”董瑞雪說,她給範明宇也寫了信,信上寫的是正跟李春光談著。李春光愈發不解,問她為什麼這樣做。董瑞雪說一切都過去了,什麼都不要說了吧。嘴上說不要說,心裏卻把什麼都想起來了,她說,她收到了李春光的姐姐寫給她的一封信。李春光問什麼時候。她說,是李春光第一次回家探親的時候。李春光有些吃驚,說這事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問姐姐信上寫了什麼?信還在不在?能不能讓他看看?董瑞雪搖搖頭,眼裏頓時濕蒙蒙的。李春光好像什麼都明白了。董瑞雪張著眼,使勁眨眨眼皮,像是用眼皮把眼裏的濕東西擦去,硬是沒讓眼淚流下來。她說,李春光前程這麼好,她挺替李春光高興的。李春光還在想姐姐那封信,一時緩不過神來。他想姐姐也許寫了不少難聽的話,把董瑞雪的心傷透了。這次輪到他的眼睛變得濕蒙蒙的。董瑞雪大概要把李春光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出來,她換了一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