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易至美出現在門口,她頭發簡單地挽起,露出潔白的脖頸,穿一件素淨的裙子,簡約中不失大方,明朗中透著婉約,爽潔中彰顯自信,加上她眉眼本來清秀,這一眼,讓彭正陶幾乎看呆,陡然竟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對於他的到訪,易至美也不是不意外的,不過她還是禮貌地請他進去。
彭正陶心中一動,既然她還肯請他進去,這表示她對他還是友好的,那是不是說明,他不但有機會,而且機會還不小?
這樣一想,他心中頓時湧起小小的雀躍,一步跨了進去,一聲清脆的童稚的笑聲傳入耳中,這是程程的聲音。彭正陶抬起頭來,滿臉的笑頓時僵硬在臉上。
程程抱著一個男人的脖子,兩個人坐在客廳的地下笑鬧成一片。那個男人很麵熟,對,不正是易至美那個大學同學嗎?他還曾經找出他們多年前學校活動中的一次合影,汙蔑他是程程的爸爸。
見到彭正陶進來,鍾紹南抱著程程站起來,程程還攀著他的脖子,貼在他的身上,眼睛眨巴眨巴著,小小聲地對鍾紹南道:“爸爸,他是我的爸爸!”
前一聲爸爸明顯是叫鍾紹南,後一聲爸爸卻是說彭正陶,彭正陶呆在那裏出聲不得,爸爸,他都已經叫那個男人做爸爸了,而且他對那個男人那麼依賴,那麼親熱,對自己卻明顯的生疏而戒備。對程程來說,自己竟然隻是一個稱呼,而那個男人,才是他心中孺慕的人。
易至美關了門,隨後進來,客氣地道:“彭總,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至正公司的彭正陶彭總,這位是鍾紹南!”說著她和鍾紹南相視一笑。
這眼神彭正陶看在眼裏,心頓時一沉,他太熟悉了,幾年前,他和她還相愛的時候,她看他的眼神就是這樣的,如沐春風,溫柔婉約。可是現在,這笑容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另一個男人。他那可愛的兒子,現在也是在別的男人懷裏,叫別人做爸爸。
鍾紹南寬厚地一笑,道:“彭總你好!”
“哦,你好,你好!”他手中的那把鬱金香不知道往哪兒放,隻覺得不管放下還是拿著,都是尷尬,一切都已經不同了。他以為還可以挽回,以為一切都還有轉機,現在才知道,有些時候,失去就是失去,不會有誰在原地等你。
他不知道怎麼走出易至美的家門的,隻記得易至美說,下個月,就是她和鍾紹南結婚的日子,還熱情地邀請他去觀禮;隻記得,程程從他開門時小聲地向鍾紹南介紹時叫了那句爸爸之外,從始至終,都賴在鍾紹南的懷裏,抱著他的脖子不肯下地,更沒有看過他一眼,再叫過他一聲;隻記得鍾紹南和易至美的眼神,那是幸福得都能掐出水來的眼神,他是過來人,當然也知道那是兩個人心意相通,情思已濃的眼神。
在林蔭道上踉蹌而行,失落和挫敗充滿了整個身心,不錯,至正公司是起死回生了,在經曆了公司的生死存亡,他自己的生死輪回之後,他又變成有錢人一族,又有了房子,有了車,有了事業,可是,卻已經失去了一份最純粹的感情,失去了一段最難忘的幸福!
天上白雲聚合,身邊車水馬龍,彭正陶隻覺再也沒有力氣邁步,他抱住頭,緩緩地蹲在路邊,淚流滿麵……
鍾依若覺得,世上最精辟的詞就是旁觀者清。
比如她可以一眼看穿鍾紹南對易至美的感情,也可以一眼看出易至美心中已經接受了鍾紹南,隻是因為心結沒打開,她甚至還能很容易地幫易至美去除心結,讓她沒有負擔地聽從內心的意思,勇敢追求真愛。
比如她可以抽絲剝繭般為關雲慧和沈西華理清房產和愛情的關係,幫他們度過感情的危機,讓小兩口繼續幸福地奔金婚去。
可是,輪到自己了,她卻不知道了。
她對護國法師是不知不覺間心淪陷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那麼多次心意相通,她一直覺得言為心聲,所以一直認為,護國法師是個溫文爾雅,睿智幽默的紳士。她為護國法師而傾倒,冒著見光死的危險勇敢地提出見麵,在提出見麵的時候,她是想繼續把這份感情發展在現實中,像關雲慧和沈西華一樣,可以讓感情有個溫暖的城堡,讓心意有個幸福的歸期,讓一段愛意可以雋永綿長,讓兩顆心真正毫無阻滯地相依。
可是,護國法師是江宇文。
她作過最壞的打算,沒想到,現實是,結果比她打算的更壞。
她看不明白自己的內心,說失望?談不上,江宇文英俊帥氣,事業有成,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勝過同齡人良多,如果換在兩周前,她會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但劉海的case後,她無意中知道他一些事,對他已經大大改觀了。說氣憤?也談不上,誠然,她是毫不懷疑地對網上的他敞開心扉;而他,卻是早就知道是她,怎麼知道中間沒有他刻意的成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