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生和醫生都已經離開了。
馮寶祥並沒有聽接生婆的勸告,他坐在書藍床前的一隻方凳上,兩隻眼睛看著昏睡的書藍,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蓮兒走到書藍床前,把書藍放在被子外的手放進被子裏,幫她掖好被角。
然後蓮兒坐在書藍的床邊上,望著書藍蒼白的臉發呆。
過了一會兒,馮寶祥打破沉默道:“蓮兒,書藍沒事的!你回去吧!”
蓮兒道:“讓我守她一夜吧!你讓我回去,我回去了又怎麼能吃得下,睡得著?”
馮寶祥道:“蓮兒,你心裏是不是在怪我?怨我?恨我?”
蓮兒搖搖頭道:“怪你,怨你,恨你,能夠阻止你做這件事嗎?你還不是一樣,從來不肯聽我一句勸。書藍和你畢竟夫妻一場,至於要趕盡殺絕才解恨嗎?”
馮寶祥聽了生氣地說道:“那是我還愛她!我不允許我愛的女人跟別人扯不清!書藍不準,你也不準!”
蓮兒聽他這麼說,心裏明白他在嫉恨陳玉生了。
她望著他,如見陌生人一般。
馮寶祥騰地站起來,拉起蓮兒的手道:“從今天起,不準再叫陳先生踏進馮府一步!”
蓮兒道:“玉生哥是救書藍的大恩人!寶祥!今天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書藍如果死了,你也會坐牢的!”
馮寶祥咬牙切齒道:“哼!坐牢就坐牢,我馮寶祥又不是沒有坐過牢!上海這麼大,除了他叫得動醫生,就沒有別人叫得動了嗎?”
蓮兒盯著馮寶祥的眼睛說道:“寶祥!你把我抓痛了!”
馮寶祥這才意識到他的手太過使力,把蓮兒的手腕都捏紅了,他放開蓮兒。
蓮兒揉了一下手腕,繼續說道:“你的話沒錯,可上海這麼大,你叫我上哪裏找醫生?別說不認識的醫生,就連你,我最可依靠的男人,都不是想叫回來就能叫回來的!”
馮寶祥聽出蓮兒語氣裏的埋怨,一時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
他恨恨地說道:“蓮兒,不管你怎麼想,我沒有想要逼死書藍!不然我當初直接把她殺了都不為過。對書藍,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去愛她。她性子烈,我都有讓著她。她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亂調情,我也當作沒看見。但這次她做得實在太過份了!”
蓮兒軟下口氣道:“寶祥,別說什麼了,我們出去吧,讓書藍好好休養。”
兩人正要往外走,書藍這時開口道:“馮寶祥!你心狠手辣,終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馮寶祥和蓮兒都聽得真切,蓮兒連忙拉著馮寶祥走出書藍的屋子。
天色漸晚後,馮寶祥回去了。
蓮兒堅持留下來陪著書藍。
一晚上她都不睡覺,坐在書桌前,挑燈抄寫《金剛經》。
她想在書藍骨血入土時,把親手抄寫的經書一起埋進土裏,讓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不要怨恨自己的母親,早日超生另尋一戶好人家投胎。
第二天,書藍從昏睡中醒過來,她緊閉雙唇,拒絕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