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麗容蒙公主娘娘垂問,正在告稟之時,忽然駙馬下朝,叩問原由,麗容即以實言相告,且將當年定約霞箋獻於駙馬,知道此是何等機緣,何等造化,這且不講。
且說這一班新貴赴罷瓊林之後,公同商議說:“列位王公,俱各頂禮拜望,惟駙馬府中,尚未晉謁。”這狀元李彥直說道:“列位年兄,我等幸擢巍科,同沾雨露,前日已謁過王侯丞相,今日須往駙馬府中一拜方好。”眾位齊說:“年兄言之有理。”隨各人整頓鞍馬,齊到駙馬府中晉謁。隻見轉過綠水紅橋,便是高樓朱戶。到此俱各下馬,令人傳報。駙馬一聽,心中正懷著麗容之事,要去見那狀元李彥直。忽聽傳報進言說:“諸位新科老爺前來奉拜,已到門了。”駙馬喜之,囗建吩咐:“快請!”隻見這一〔班〕新貴進到駙馬府中,那駙馬出來迎接。到得中堂,列位新貴說:“晚生輩幸叨皇恩,得登甲第,特來造府稟謝。”駙馬道:“學生愧囗先施,有勞貴步,此理何敢克當。”駙馬隨與諸位新貴同拜了四拜,坐定茶罷。駙馬道:“學生有一幅白頭榮貴圖,敢勞狀元一〔題〕,不知肯賜教否?”李彥直答道:“駙馬命晚生捉筆,敢不從命?但是愧不精工,恐汙雲箋。”說罷即將榮貴圖展開,隻見才高學博,不假思索,龍蛇飛舞,立刻寫完,遞與駙馬。這駙馬喜仔仔說道:“物以人貴,這幅雲箋一得狀元題詠,便覺價值千金。”囗自囗囗說:“隻是學生總非文人墨士,索性頗好歌詞,近日得一幅霞箋,但不知何人題詠,乞狀元一觀,定其優劣。”李彥直說:“駙馬既有錦繡,願賜一覽。”駙馬即將霞箋遞與彥直,這狀元展開一看,不著心內著驚,神情俱失,對著眾人不覺露出一段傷慘之情。有詞為證:見霞箋使我心驚囗,這件事費人忖量。多管是故來相弄,想名花已入東牆。又恐你把衷情說向咫尺,天淵如千丈想思賬。由他主張,須道樂旨,分鏡合徐郎。——右(上)調《太師引》
話說狀元李彥直一見霞箋,觸動他的心事,對著這些〔新〕進〔士〕,怎敢明言。駙馬早已看出行藏,故意向著狀元說道:“這是古霞箋真堪賞玩,未審是何人題詠,看將起來這是和韻,還有前詠一幅,不知落於何人手中?”說道此間,這李彥直不覺兩淚交流,幾乎失聲,駙馬觀此行徑,知是狀元與麗容真有這一段情緣,隻對著一班新進士,怎好開口。遂含糊說道:“學生既蒙列位光顧,酒筵已經擺完,請少坐,以盡一日之歡。”李彥直說:“晚生輩理宜謁見,怎敢討擾,願乞此箋假動細玩一番,何如?”駙馬說:“寶劍贈與烈士,紅粉付於佳人,有何不可,隻是看過要還。”彥直說:“這個自然。”那時接在手中,就要告辭。駙馬說:“狀元乃列位班頭,如何推脫?就此上席。”駙馬有心,早吩咐麗容雜在眾宮女之中,席前侑酒,令他二人各自相認,以便好送他團聚。隻見這些內使宮人,擺列成行,歌的歌,舞的舞,極盡皇家富貴。惟有狀元李彥直一眼覷著了張麗容,紅裙豔妝,站到筵前,咫尺如同千裏,惟有暗自惆悵而已。
再說那麗容蒙駙馬叫他出閣相認,他在宮人之隊,早看見首席上一位少年,頭帶烏紗,宮花紅袍,分外齊整。更比當年韶秀,心中暗暗自喜,自不必言。但離別情深,和淚下咽,怎了揚聲。這便是“銀河隔斷牛女會,各自心照淚滂沱。”這駙馬是個知趣的人,見他兩個的光景,知是原係舊交,一心要周全他成為夫婦,隨吩咐了聲“宮人回避。”隻見這些內侍宮女俱各散去,李彥直領著一班新進士謝酒告辭。駙馬說:“有慢列位先生。”眾位已去,駙馬對著眾內侍說:“爾等速辦妝奩,明日送張麗容到狀元寓所成親。”正是:今朝杯酒見衷腸,兩地新詩結鳳凰。風靜始知蟬在樹,燈殘方見月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