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興定反?偂??鵡┓飩ㄅc九公起滅本末(3 / 3)

恒山公武仙及其部衆,曾經參加三峰山會戰。兵敗後,南下。《金史》卷一一八《武仙傳》:“天興元年正月丁酉,合達、蒲阿敗績於三峰山,[武]仙從四十餘騎走密縣,趨禦寨,都尉烏林答胡土不納,幾爲追騎所得。乃捨騎,步登嵩山絶頂清涼寺。”“遂走南陽留山,收潰軍,得十萬人,屯留山及威遠寨。立官府、聚糧食、修器仗,兵勢稍振。三月,汴京被圍,哀宗以仙爲參知政事、樞密副使、河南行省,詔與鄧州行省思烈合兵入救。八月,至密縣東,遇大元大將速不兵過之。”“仙亦令其軍散走,期會留山。仙至留山,潰軍至者益衆。”“十一月,遣刑部主事烏古論忽魯召仙,仙不欲行。”“初,[完顔]思烈至鄧州,承製授宣差總領黃摑三合五朵山一帶行元帥府事,兼行六部尚書。及仙還留山,惡三合權盛,改爲征行元帥,屯比陽。”“三合乃詐以書約仙取裕州,可以得誌。仙信之,三合乃報大元大將,遣兵夾撃,敗仙於柳河,仙跳走聖朵寨。”密縣之戰,劉祁《歸潛誌》卷一一《録大梁事》:“恒山公武仙提兵自鄧赴京師,上命副樞[赤盞]合喜出兵援之。至密縣,遇北兵,合喜遽退走。仙兵與北兵轉戰於鄭州之西南,會徒單兀典亦提兵東來,相遇,戰久之,由合喜兵不相接,皆敗。仙引餘兵南歸,兀典亦西走,合喜還京師。”

不久,武仙拒絶了金哀宗要求其東進“勤王”的命令。王逢《梧溪集》卷六《題金故翰林修撰魏公狀表後,有序》:“恒山公武仙頓兵五垜山上,欲趨之,難其使,近侍李大節薦公(魏璠),召拜朝列大夫、翰林修撰。時國門外烽警相望,公感泣拜命,比至,仙已遁,部曲散無幾。公撫集數千人,推可帥者,造符印予之,自劾矯製罪以聞。繼訪仙在留山,公直踵焉,或讒公奪若柄,仙怒,兵皆露刃外向,顧一吏與公辯,公大聲曰:將軍過信讒,不加禮遇,乃俾齪齪一小吏與天子使置對耶?且將軍猶狐疑山穀間,而左右無異心者,以天子宿將故也。苟不尊天子命,安保麾下不有奸名犯分者乎?將軍務鼓行,毋慢王命也。仙揆不能屈,出見公,公激進援,卒不應。聞乘輿播遷,間道走行在。”《金史》卷一一八《武仙傳》:“天興二年三月,仙以聖朵軍食不足,徙軍鄧州,仰給於鄧州總帥移剌瑗。”“四月,仙自順陽入鄧州,移剌瑗畏逼,以女女仙,仙不疑,納之,乃遷順陽。”“五月,瑗舉城降宋。嵩之益知仙軍虛實,使孟珙率兵五千襲仙軍於順陽。”“孟珙雖敗而去,仙懼宋兵復來,七月,徙淅川之石穴。”“八月,乃由荊子口東還,自內鄉將入聖朵寨,至峽石左右八疊秋林,聞總領楊全已降宋,留秋林十日,乃遷太和。九月,至黑穀泊,進退失據,遂謀北走。”

戰役的勝負,南宋方麵的説法,與之不盡相同。劉克莊《後村集》卷一四三《孟珙神道碑,奉敕撰》:“[武]仙,真定人,聚衆亦二十萬,後受金虜招,爲唐鄧行省,與[武]天錫、鄧守移剌瑗相掎角,爲金盡力,欲迎守緒入蜀,犯光化,鋒剽甚。聞公(孟珙)進兵,轉而西,移剌瑗以鄧州,張林以申州降,仙將楊聚、劉儀降。公以仙虛實問儀,儀言:大寨在石穴山,以馬蹬、沙窩、岵山三寨爲保障。又言:必先破離金寨、王子山寨,則沙窩孤立矣。公用其策,盡破諸寨,直擣石穴夷其衆,仙遁去,或言其能隱形。”《宋史》卷四一二《孟珙傳》:“[孟]珙料武仙將上岵山絶頂窺伺,令樊文彬詰旦奪岵山,駐軍其下,前當設伏,後遮歸路。已而仙衆果登山,及半,文彬麾旗,伏兵四起,仙衆失措,枕藉厓穀,山爲之頳,殺其將兀沙惹,擒七百三十人,棄鎧甲如山。薄暮,珙進軍至小水河。”“夜漏十刻,召文彬等受方略,明日攻石穴九寨。丙辰,蓐食啓行,晨至石穴。時積雨未霽,文彬患之,珙曰:此雪夜擒吳元濟之時也。策馬直至石穴,分兵進攻,而以文彬往來給事。自寅至巳力戰,九寨一時俱破,武仙走,追及於鮎魚寨,仙望見,易服而遁。復戰於銀葫蘆山,軍又敗。仙與五六騎奔。追之,陰不見,降其衆七萬人,獲甲兵無算,還軍襄陽”。

相關的記載,透露出南宋曾經接納武仙部衆的信息。魏了翁《鶴山集》卷三七《黃製置伯固書,壬辰》:“僞帥武仙,雖曰散亡之餘,然當韃則不足,鄉我則尚可安康邊麵而付之。吳桂求保,何如陳昱粗強人意?近乃聞麾下有潰者,豈禦下稍嚴,未可施之目前邪?”《宋史》卷四〇八《吳昌裔傳》:“興元帥趙彥呐議東納武仙,西結秦、鞏,人莫敢言,[吳]昌裔獨奮筆力辨其非。未幾,武仙敗,二州(鄧、唐)之民果叛。”袁甫《蒙齋集》卷六《陳時事疏》:“(布占)[倴盞],本主和者也。近者,淮安兵叛,(布占)[倴盞]舉兵相應,所以致此者。蓋亦有説武仙、田八,敵之深仇,襄州輕於接納,已爲失策。李伯淵又以詐奪阿(達)[答]馬,由是(布占)[倴盞]之怒愈甚。”不過,其餘部最後返回河北,而爲蒙古所平定。《金史》卷一一八《武仙傳》:“甲午,蔡州破,糧且盡,將士大怨,皆散去,[武]仙無所歸,乃從十八人北渡河,又亡五人。五月,趨澤州,爲澤之戍兵所殺。”《陵川集》卷三五《楊惟中神道碑銘》:“金亡,恒山公武仙潰於鄧州,其餘黨散入太原、真定間,據大明川,用金國開興年號,衆至數萬,出沒劫掠數千裏,詔會諸道兵討之,不克。公(楊惟中)仗節開諭,降其渠帥,其黨悉平。”

當大安以後,麵對蒙古騎兵的攻擊,金的守禦土崩瓦解。就是在這種形勢下,河北、河東、山東的“豪傑”紛紛集結部衆,或效忠舊主,或依附新朝,以圖生存。《牧庵集》卷二二《榮祐神道碑銘》:“在金叔世,宣宗蹙國播汴,河朔豪傑,所在爭起,倡糺義兵,完保其鄉。金訹以官,冀賴其力,復所失地。”“九公”的封授,正是女真皇帝對服從號令的地方武裝力量的收編,並希圖藉此“復所失地”。在實施之前,完顔氏君臣也曾進行過認真地“論證”。趙秉文《滏水集》卷一四《侯守論》:“方天下已定,上有一尊,下無異望,當此之時,復欲幅裂山河而瓜分之,建侯樹屏,使諸侯世擅其地,私有其民,調其兵車,入其財賦,使更爲肘腋,互爲唇齒,生靈之患,何時而息耶?此拔一毛以事無用也,故其勢不得不郡縣。及太平日久,內弛外訌,夷狄肆侮,社稷阽危,人主有睽孤之勢,海內無勤王之師,此斷一臂以去所患也,故其勢不得不封建。”“不得已而封建,其利有三:諸侯世擅其地,則各愛其民;愛其民,則軍不分,修其城郭,備其器械,則人自爲戰;人自爲戰,則我衆彼寡,夷狄不能交侵,一也;夷狄無外侮,則天下終爲我有,二也;雖有強獷之徒,大小相維,足以長世,三也。”

唐長孺先生於《貞祐南遷後的河北砦寨與九公分封》一文指出:“他們卻是金朝與蒙古爭奪河北以及河東、山東的重要力量,甚至主要力量。”儘管如此,這種封授,並沒有帶來期望的結果。《元文類》卷六九姚燧《楊閏傳》:“舊時則有若滄海、河間、恒山、(遼)[高]陽、易水、平陽、東莒、晉陽、上黨九公,集創殘餓羸之餘,收其魂魄,化悸爲果,出而用之,或一二年,或三四年,七公竟無事效,相繼亡敗。”“獨上黨不首鼠謀去就,提孤軍,闢府馬武,根窟潞、澤、沁、輝、懷、孟、衛七州之心,終始北捍者十二年,最名純臣。”幾乎在初封後的三四年內,靖安民死於嘩變,燕寧死於攻戰,武仙、胡天作、王福分別被脅投蒙、宋,移剌衆家奴、張甫拒守於信安一隅,郭文振、張開也是避居山寨。即使是武仙一度奪占真定、太原、平陽等重鎮,最終仍然是曇花一現,不久翻覆。除外,由於避開平地,軍糧的缺乏,成爲堅持抵抗士卒的主要問題之一。王惲《秋澗集》卷四九《南鄘王氏家傳》:“元光二年,上黨公(闓)[開]壁馬武(蟲)[京],爲河朔藩捍,分羸兵四千人,假食於胙。適公儲亦無幾,方風雪寒沍,衆待哺閭井間。公府議省以聞,先君(天鐸)進説曰:張糾合義兵,皆河北遺黎。今饑若是,不權宜以濟,殆非從便副上官意也。”

“九公”部衆內部的紛爭,乃是導致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以其中實力最強的武仙來説,吞併友部,殘殺異己,乃是尋常之事。《常山貞石誌》卷一五《王善神道碑》:“時真定總管武仙陰蓄異誌,忌公(王善)威(使)[決],令知中山府事李濟、府判郭安圖之。己卯(興定三年)秋八月,濟、安張宴設,召公議事,公甫入儀門,見甲士掩庭內,樓上一卒,遽捲紅旗納弢中。公覺有惎毒,以忘所帶牌怠衆,亟遣[還]。倉猝衹有兵[民]八十,慷慨結誓,人百其勇,遂誅濟、安,其黨四千迸散。”“於是,無極簿趙、鼓城簿周,同日來附。公曰:若等姑往,俟鰐鯢翦滅,歸我未晚。公夜臥北城上,復誡其下曰:毋爲我累爾家,當持吾首獻帥府。群讙曰:公曷爲出此言?我等惟有效死而已。翼日,公遂率衆投命天朝,隨授金符,同知中山府事。”元好問《續夷堅誌》卷三《神救甄帥軍》:“定州帥甄全,己卯歲,爲北兵所攻,求救恒山軍。恒山豆遛不進,全逾城逃死,爲北所獲,恒山以全爲叛己,誅甄族故之在軍中者,又劫全入有山齋。寨上人半出運糧,外軍猝至,守者不之備,殺虜枕衆。運糧者不知被劫,坦然還寨,恒山軍陰伺之,謀盡殺而後已。是夜,寨上大青鬼現,眼如杯,赤紅有光焰。軍士驚怖,甄衆乃得脫。”

所可稱道者,唯有信安的頑強堅持,成爲蒙古在河北、燕南地方“治安”的最大麻煩。《陵川集》卷三五《崔氏世德銘》:“既而燕都失守,河朔郡縣相繼降沒,惟信安爲金守,四郊皆壘,屹如麵誌,君(崔某)與其帥誓與國斃。”蘇天爵《滋溪稿》卷一六《李注神道碑》:“興定中,[李璋]以驍勇擢水軍萬戶,佐高陽公張甫守信安。屢出奇兵,戰燕、趙之野。金亡,始殞其身。”《元史》卷一六五《張禧傳》:“金末,徙家益都。及太宗下山東,[張]仁義乃走信安。時燕、薊已下,獨信安猶爲金守,其主將知仁義勇而有謀,用之左右。國兵圍信安,仁義率敢死士三百開門出戰,圍解,以功署軍馬總管。守信安逾十年,度不能支,乃與主將舉城內附。”所起的作用,充其量也不過是“牽製”罷了。《元名臣事略》卷一《太師魯國忠武王》:“戊寅,燕京行省石抹鹹得不遣使來告曰:今燕南信安賊張甫等,出沒劫掠,屢爲民害。請一名將,拒鎮水泊。王命蕭勃迭爲霸州元帥,統精兵五百往拒之。”《元文類》卷五七宋子貞《耶律楚材神道碑》:“時睿宗監國,命中使偕公(耶律楚材)馳傳往治。既至,分捕得之,皆勢家子。其家人輩行賂求免,中使惑之,欲爲覆奏。公執以爲不可,曰:信安咫尺未下,若不懲戒,恐致大亂。遂刑一十六人,京城帖然,皆得安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