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仙子的琴聲嫋嫋如煙霧般飄散出來,與霜兒朝夕相處,耳濡目染略懂音律的柳如蓮聽到第一個音符就驀地停住了腳步。她還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曼妙的琴音,她的心變得如此安靜。之前以為霜兒的琴聲算是絕佳了,此刻看來霜兒的琴音真不可與天音仙子相提並論。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柳如蓮專注聽琴的神態感染了大家,見柳如蓮停下了腳步,韋桓也停下了腳步。繼而,孟詵、張翰也停下了腳步。甚而,經常聽姑媽彈奏的蘇巧珍也停下了腳步!
天音仙子此刻彈奏的曲子蘇巧珍從未聽過。這是天音仙子隻為自己彈奏的曲子,從未與外人分享,因為這首曲子隱藏著她二十多年的秘密!一曲終了,餘音繞梁。眾人隻聽出了琴音的美妙,而柳如蓮卻聽出了侵入骨髓的悲涼。蘇巧珍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廳堂,又興衝衝地上了閣樓,叫了一聲:“姑媽!”天音仙子露出驚喜的表情,道:“巧珍!這些日子你跑到哪去了?你娘找你找得好苦啊!”蘇巧珍快步走過去一把挽住天音仙子的手臂,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姑媽,先別說我的事,巧珍給你帶來了幾位稀客!走,快跟我下去!”
天音仙子步履輕盈,款款而來,風情萬種。之前已從蘇巧珍口中得知天音仙子年近五十,但此刻在孟詵等人的眼中風韻猶存,可知三十多年前的天音仙子是如何的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真不愧是天音仙子!琴音宛若天籟,容貌勝似仙女。孟詵等人大開眼界。
蘇巧珍快人快語,向天音仙子介紹道:“這位是孟公子,這位是韋公子,這位是張公子。旁邊這位有些害羞的就是我的好姐妹柳如蓮!”孟詵向天音仙子行禮道:“在下見過天音仙子。”天音仙子仍一臉困惑,柔聲問道:“巧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巧珍道:“還是你們自己說吧。”孟詵道:“天音前輩,不知您是否認識霜兒姑娘?”霜兒姑娘?天音仙子搜索記憶,緩緩道:“十多年前,我在汝州教一個叫霜兒的小姑娘學琴……”柳如蓮道:“正是她。那時候霜兒才十來歲,當年還是我家的丫環,爹還沒有收她為義女。”
天音仙子若有所思道:“對,我記得她當時在柳大人府中做婢女。我現在還不太明白,作為婢女怎麼會有閑暇學琴呢,而且學琴的意誌還很堅決。可惜我隻教她學琴不到一年便匆匆離開了汝州……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霜兒已經長大成人了吧。”
孟詵歎一口氣道:“可惜霜兒姑娘已經去世了。”孟詵說著從懷裏掏出霜兒的遺物琴譜遞給天音仙子:“這是霜兒最後留下來的東西,她彌留之際托在下一定要交到您手中。”
天音仙子吃了一驚,打開那張琴譜,這不是十年前我為他做的曲子嗎?怎麼會在霜兒手中?想了一會兒,天音仙子才想明白,難怪十年前離開汝州時琴譜突然不見了,原來是霜兒偷去了。
但天音仙子隱瞞了事情的真相,淡淡地說道:“這是我送給霜兒的禮物。想不到,霜兒如花似玉的年紀就香消玉殞。霜兒到底是怎麼死的?”柳如蓮把霜兒母女倆慘烈的故事講給了天音仙子聽。悲傷漫過天音仙子的臉,似有愧疚道:“真是造化弄人,世事無常。這說起來,霜兒的死跟我也有一定的關係。”柳如蓮道:“此話怎講?”“當年我離開的時候,霜兒跪求我帶她走,我沒有答應。倘若當初我帶她離開了汝州,也許霜兒就會躲過一劫。”張翰見天音仙子口中多次提到汝州,忍不住插話道:“天音前輩,您當初為何要離開汝州啊?您也是汝州人氏嗎?”“這——”天音仙子一時語塞,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她躲過眾人的目光,轉過身去,走了幾步。
“因為一個人。”蘇巧珍迫不及待道:“誰?”仿佛塵封千年的記憶又被開啟,曆經歲月滄桑,洗盡鉛華的天音仙子表情淡然如水:“說出來你們也許不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孫思邈。”啊?孫思邈?這不正是我們要找的人嗎?眾人驚訝不已,孟詵道:“實不相瞞,我們此行來長安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見一下孫思邈前輩。聽仙子口氣,似乎認識孫前輩多年,不知是否知道他的住處,可否引薦一下呢?”“我雖十多年前認識了他,但我來到長安後再也沒有見過他。他也不知道我來到了長安。”聽天音仙子這麼一說眾人不免有些失望。柳如蓮卻感覺天音仙子心中積壓著不便說出口的隱秘之事。“不過我知道他在長安開了一家精誠醫館。如果你們運氣好的話,也許你們能在那裏見到他。引薦之事恕不能辦到了。”天音仙子說完這句話便吩咐婢女收拾幾間空房讓孟詵一行人歇息。蘇巧珍攙著柳如蓮的手邊走邊說:“我知道精誠醫館在哪裏,明天我帶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