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夫人的感染下,眾人義憤填膺,由開始的指指點點到動手動腳,也有野蠻婢女朝霜兒身上吐唾沫,更有甚者在霜兒瘦弱的身子上踩踏。姐妹情深十餘年,柳如蓮怎麼也不信霜兒會幹出如此泯滅天倫忘恩負義之事來,實在不忍心霜兒受眾人如此摧殘侮辱,跑過去護著她。又搖晃著霜兒的肩膀,帶著哭腔道:
“霜兒,快說這不是你做的!快說啊,霜兒!這不是你幹的……”
然而霜兒任眾人唾罵羞辱,不言也不語,也不求饒也不反抗。此情此景,讓孟詵三兄弟目不忍睹,孟詵都生出悲憫之心了,原本隻想揭露真相,不料卻弄成這樣的局麵。孟詵撥開眾人,走到霜兒麵前,大聲勸阻眾人:“諸位,請安靜!請安靜!即使霜兒是有罪之身,也容不得我們在這肆意妄為,還是將她交給司馬大人處置吧!”
聽孟詵這麼一說,人群逐漸安靜下來。司馬大人背著手,邁著官步,踱至霜兒麵前,凜然道:“將其收監!”幾個官兵跑過來欲捆綁霜兒,孟詵一聲洪亮地斷喝:“且慢!”司馬大人回頭:“還有何事?”孟詵道:“大人,請恕在下沒有把事情說清楚。霜兒並不是真正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什麼?霜兒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孟詵的話又把大家弄糊塗了。司馬大人有些惱怒:“人證物證俱在,不是霜兒還會是誰?你要是敢戲弄本官,本官拿你是問!”孟詵道:“在下就是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戲弄大人。霜兒隻不過是這場謀殺案的執行者,真正的凶手是一個精通醫術與陰陽之術的人。”司馬大人道:“何以見得?說下去!”“因為根據柳小姐的描述可以斷定霜兒絕非通曉醫術之人。在下又仔細查看霜兒的言行舉止,可以推斷霜兒殺害柳大人乃情非得已。”
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霜兒跪著爬到司馬大人腳下,語無倫次地說道:“柳大人就是我殺的!我就是凶手!是我殺死了大人!快把我抓起來吧,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唉,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霜兒此舉堅定了孟詵的看法。可以看出霜兒竭盡隱瞞的人一定是她的至親至愛。孟詵逼問道:“好,你說你是凶手,那你為何要殺害你的義父?”孟詵看到霜兒眼中的恨意,霜兒張大瞳孔,瘋子一般:“因為他對我不好,他對如蓮好,他對我不好……”孟詵咄咄逼人:“你敢指天發誓柳大人對你不好嗎?”霜兒陷入了沉默。柳如蓮勸道:“霜兒,說出來吧,求你了!”
“不,不要逼我!如蓮,求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孟詵心裏歎道,不是要逼你,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你替人頂罪而斷送了你如花似玉的性命?柳夫人怒斥道:“賤丫頭,還不快說!”無論眾人如何勸說,如何威逼利誘,霜兒硬是守口如瓶。孟詵想到攻心為上,於是對司馬大人耳語了幾句。
司馬大人收斂怒容,和顏悅色道:“姑娘,你年紀輕輕,來日方長哪。隻要你坦白交代,本官向你保證,一定會對幕後主使人從輕發落。如果你頑固不化,日後本官查明,後果你可想而知了。”
司馬大人的話擊中了霜兒的軟肋,舉棋不定、左右搖擺的她開始向一方傾斜。她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隻要保證她母親的性命就好。“大人說話當真?”“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於是霜兒流著淚說出了最後的真相,這一切都是她母親所為,這樁謀殺案是霜兒母親蓄謀已久的結果。
柳夫人驚問道:“你還有母親?你不是說你母親早死了嗎?”“霜兒不孝,騙了你們,騙了柳大人,我對不起柳大人……”於是,除了仆從,柳氏一家與孟詵三兄弟以及汝州府衙上的幾位大人在霜兒的引領下,步履匆匆,來到霜兒母親的住所。一座落敗、孤寂、冷清的宅院,宅院的牆角有一棵瘦骨嶙峋的槐樹,五月本是槐花盛開的時節,而這棵槐樹僅開出幾朵稀稀拉拉的花。
進得屋子,一股陰冷的氣息迎麵撲來。屋子正前方牆上懸掛著一幅柳大人二十多年前的畫像,畫像中的柳大人英氣逼人……柳夫人一眼就認出了柳大人的畫像,滿腹狐疑,這個女人到底是誰?怎麼會有老爺年輕時的畫像?
霜兒叫了一聲娘。霜兒母親就站在畫像的下麵,似乎早就料到他們的到來。聽到霜兒的叫喚,緩緩轉過身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難怪把自己女兒的名字取為霜兒。“你們終於來了。”“是你,你還沒死?”
柳夫人看清楚了霜兒母親的臉,嚇得倒退幾步,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柳如蓮趕緊去攙扶母親,問道:“娘,你怎麼了?”霜兒母親當然也認出了柳夫人,柳夫人那張臉化作灰她也認得。霜兒母親走到柳夫人麵前,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道:“柳大夫人,二十年了,別來無恙否?”“你……你……你……”柳夫人結巴地說不出話來。司馬大人威嚇到:“大膽罪人,為何謀殺柳大人?還不快快招來!”“哈哈!”霜兒母親狂笑兩聲,陰鷙的目光狠狠地瞪著柳夫人,“為何要害柳大人?這個你可要問問這位如假包換柳大人的正室柳夫人了!”“妖婦!別再這妖言惑眾!你殺害我夫君,我要你償命!”柳夫人很快恢複了潑辣的麵目。“你這個毒婦!”霜兒母親指著柳夫人咬牙切齒道,“不是我害死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