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輕響,酒杯落地。
這聲音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趙禔嘴角抽了抽,一把握住趙佑伸過來的手,撐住了趙佑歪歪欲墜的身體,有些好笑地扭頭對錢書英說:“看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嗬嗬,你這兄弟有點潛質啊,貪杯如此之多,居然這才醉倒,”錢書英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醉眼迷離的趙佑,“朗兒嘛,多喝幾杯罷了煩擾個什麼,不會飲酒你以後才要憂心呢。”
“以後是以後,他還小嘛,”趙禔搖頭笑了笑,她扶著趙佑往後一拖,靠著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又吩咐了旁邊的仆役端來一盆熱水,一塊羊毛巾。她扯了扯右手,卻發現趙佑拽著的力道太大,完全掙脫不開。
無奈之下,趙禔隻好別扭地用左手浸濕,擰幹了熱毛巾,然後輕輕地為趙佑擦拭漲紅的臉頰上的虛汗,她擦汗的過程也不是那麼順暢,經常被打斷。這主要還是因為趙佑,醉酒後的他雖然不吵不鬧,但手腳卻不怎麼老實,他空著的左手總會摸到趙禔的臉頰上,一次次被打落,一次次地摸上去,相當有耐性。
趙禔幫忙擦汗自己都快擦出一身汗了,看著又一次摸上來的左手,她真心無奈了。
“還好吧,這事讓下人做就行了,你讓他躺著休息透會氣,一下就好,”柳希文走過來,“那邊的燒烤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過來吧。”
趙禔頓了頓,覺得柳希文說得有對,便吩咐一旁的雜役又拿了幾床厚厚的羊絨毯墊在下麵,又拿了兩床蓋在趙佑身上,囑咐兩人在旁仔細看著,又另外吩咐一人去熬了一碗醒酒的濃湯。
之後,趙禔使了巧勁掙脫出右手,回身跟著柳希文走到旁邊的巨石桌前。
石桌旁邊的簡易的燒烤架還在開夥,幾個仆役正在忙碌地切肉、翻炒小菜,烹飪野味美食。
石桌上擺著的十幾小盞冒著騰騰白霧的紫蘇飲,清淡韻雅的藥味隨著蒸汽四下彌漫開來,這種名為紫蘇飲的藥湯,除了能調理腸胃滋補養身,在民間也有說紫蘇飲能夠解酒的,呈上這個湯也是有為眾士子解解酒勁的意思。
剛燒好的野味放在鋪著嫩荷葉的白瓷碟上。
眾人配著野味小酌幾杯,幾股涼風襲來,頓時覺得還是單調乏味了點,怎麼說呢,如果是在暖春季節,大夥當然願意吃吃喝喝,懶懶散散地席地而坐,望天悠閑。可現在是冬季,雖豔陽高照,但環境還是比較涼冷的,圍坐的士子們若還是“形單影隻”地獨自小酌,那麼這筵席,也吃得太冷清太沒人氣了些。
顧濟世又是一杯溫酒倒入嘴中,提議道:“諸位,閑來無事,不如行酒令?”
酒令,最早誕生於西周,完備於隋唐,是文人士子宴席上助興的不二法寶,一般是指席間推舉一人為令官,餘者聽令輪流說詩詞、聯語對接,若是堆不上就得罰飲,所以又稱“行令飲酒”。
行酒令側麵也能看出士子文采儲備怎麼樣,腦筋是否靈活,也算是一個民間橫評士子才華的標杆。
汴京士子剛想怎麼在趙禔麵前露臉,一聽“行酒令”這幾個字,擅長詩詞的就知道自己機會來了,那一個個酒也不醉了,野味也不品嚐了,精神抖擻摩拳擦掌地緊盯眾人,不擅詩詞的幾個表情就有些苦逼,一個個低頭眉頭緊鎖,似乎在腦中開始想應對策略。
石太平聞言臉色一垮,嘟囔道:“行了行了吧,格老子的,說來遊玩也不能消停會,甭再說什麼詩啊詞的,我一想到那些教習先生布置的課業就腦門疼!”
幾位不擅詩詞的士子,心有淒淒然地暗自點頭。
“嘿,我說石兄,話也不能這麼說,課業是課業,那是正經費腦子才能琢磨出來,現在玩的不過是酒令,這不過是閑暇時的玩意兒,怎能和課業掛在一塊兒說。”一位有自信又急於表現自己的士子急了,立刻用暗諷將石太平給反駁一頓。
“說得對,酒令不過是放鬆時的玩意兒,石兄是怕高看了它……。”有人附和道。
“呿,都得琢磨詩詞,又有何區別。”不太想玩行酒令的士子,參與辯論。
“趙郎,你怎麼看,”柳希文故意提高半個八度,聲音低沉又恰能傳入各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