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顏從小跟爸爸在城裏念書,長大了為了照顧奶奶,他從城裏轉學回到村裏。

開學的第六天,班裏排座位,穀顏和我同桌。老實說,從念書以來我還沒有和男同學同過桌呢!

我抱著書包忸忸怩怩,心裏實在不願和他坐在一起。這時,他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把抓過我手中的書包,放在桌子上,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我說:“看你,還封建呢!”說著,又拉我去打掃操場。

這下我可惱啦!我把袖子一甩,送他一個白眼說:“你管得著嗎?”可他一點也不生氣,隻對我微微一笑,說了聲“對不起”就走進教室去了。

“誰願意理睬你這愣小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嘴裏嘟囔著,心裏暗暗下決心,要和他“劃清界限”。

說來也巧,我下決心後沒過兩天,就輪到我倆當值日生了。

“唉!一個在城裏長大的男孩子,能頂個啥用?還是我幹吧!做出個樣子來,也好讓他瞧瞧。”我暗暗對自己說。為了不影響同學們的學習,我把掃地、擦黑板的事安排在午後幹。

吃過午飯,我急匆匆地往學校走去。走進教室,我一下子愣住了:地上的水灑得勻勻的,地麵掃得幹幹淨淨,桌凳擺得整整齊齊,穀顏正用刷子刷著黑板哩。他一轉身,見我來了笑著問:“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站在那裏,傻乎乎地望著他,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咯咯咯……”他響亮的笑聲好像把我驚醒了。我趕忙跳出教室,打了一盆水回來,放在他麵前,羞答答地說:“請快洗洗你的小黑手吧!”他用那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我,“咯咯咯”地又是一笑,我不由得慚愧地低下頭。

多好的穀顏啊!難道我和他——我的同桌,今天還要“劃清界限”嗎?

尊嚴

林睿

班會課,我們剛坐下,張老師就拿起講台上的抹布,大聲問道:“同學們,我一開學就講過,這塊抹布就是給老師擦手的,是不是?”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他們一定是在說我。昨天英語課上,老師問起,我說這抹布是給她擦臉的,當時就挨了批評。“現在,辦公室裏的老師都在談林睿叫老師用抹布擦臉的事。我班主任這張臉、大家的臉都被他——”老師憤怒地指向我,抹布在他手裏晃著,晃著,我連忙低下頭。“——都被他林睿丟盡了!”抹布被重重地扔在講台上,發出一聲悶響。恐懼在我心中一圈圈擴散。“林睿,上來!”我低著頭上了講台,一聲不吭。“現在你先擦給我看!”老師指著抹布命令道。我抬頭用哀求的目光望著老師,老師卻把頭側了過去,教室裏鴉雀無聲,沉默,還是沉默。我忍不住哭了,我大聲說:“老師,我錯了,你盡可以批評我,但你不可以這樣罰我!”台下立刻響起了議論聲。張老師平時常講做人要有尊嚴和個性,他應該明白這樣罰我是不對的。哪知道這句話沒能救我,反而揭開了火山口,紅得耀眼的岩漿噴湧而出。張老師拿起抹布逼近我,大聲說:“為什麼不可以?你說它是擦臉的!你擦呀!你擦完,我擦!”抹布被遞到我麵前,可以聞到上麵的怪味。一秒,兩秒,三秒……沒有一絲撤回的意思。我絕望了,恨恨地接過抹布,在臉上一擦,然後往台上一拋,大聲說:“老師,請!”“啊?”台下立刻發出一陣沉悶的驚呼聲,隨後陷入一片寂靜,隻有隔壁教室的聲音不時傳來。同學們屏著氣目不轉睛地望著張老師。他愕然地盯著我,臉色漸漸發白,那樣子像被人從腦後猛擊了一掌。“擦呀,擦呀!”我在心裏默念著。好久好久,張老師才回過神來,他眯起眼,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我擦!同學們,平心而論,我剛才叫林睿擦臉,確實過分了。我是該給自己擦擦臉了!但是退一步講,難道他就能這樣問心無愧地對我嗎?他體弱多病,為了他的進步,我和其他老師三年來付出了多少心血!現在,他不光是我們班的學習尖子,也是傷害老師的尖子。沒想到啊,他竟然真的,真的叫老師用抹布擦臉啊……”他哽咽了,咬著牙,仰起頭,一定是不想讓眼淚流下來。我想起了張老師多次到我家來訪,想起他給我倒水拿藥,想起他和我們一起擦吊扇、拖樓梯……台下傳來一聲哭泣,漸漸地抽泣聲越來越大。老師像塑像一樣呆立在講台上,兩行淚水順著臉頰緩緩地流了下來。我徹底後悔了,和同學們一齊哭起來……

淚水朦朧中,隻見張老師拿著抹布走近我,平靜地說:“阿睿,這件事我們都有錯,希望這塊抹布能同時擦去我們心靈的汙點。現在,我就擦給你看。”我一把拉住張老師,哭喊道:“不要!老師,我錯了!”老師和我緊緊地摟在一起。

值 日 生

湖南 熊超

“熊超不頂用,他一天到晚稀裏糊塗的……”大傻以為我沒聽見,和小不點說得蠻帶勁兒,小不點兒還附和他:“就是,老師還讓熊超當值日生,哼!”

這兩個家夥,居然這樣議論我。我得給他們點兒顏色看,讓他們在班裏出出醜。

上課鈴響了,小不點兒和大傻在講話。我想起了剛才的事,這兩個家夥不把我放在眼裏,哼!

“你們講得蠻帶勁兒啊……”

“他在找我借筆咧。”大傻開口了。

“還講!上課可以借東西嗎?”我很威嚴地鎮住了大傻。於是,他們兩人的名字登上了班務日誌。

下課了,他們兩個來找我說理。

大傻一開口就有點兒傻裏傻氣:“熊超你過來。”

“幹嗎,想打架啊?”我不怕大傻,何況今天我值日。

“下次選班幹部,我不選你!”

我才不怕呢,我有那麼多“死黨”,還怕他們兩個?

下午大掃除。

大傻本來就蠻認真,又有一身的蠻力氣。要他去提水,他就去提水;要他倒垃圾,他就倒垃圾。有了他,什麼髒活累活都不成問題。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擦電閘板,雖然那上麵有一層灰。

“大傻,過來,這裏怎麼不擦?”

他還有理:“有電,會電死人的。”

“你擦不擦?我要記名字了。”

大傻有點兒怕,苦著臉求饒:“不要記,我怕……”我不理,非要他去:“還不去?我記名字了!”大傻急得都要哭了。

同學們看不慣了,他們過來打抱不平,我正想和同學們理論理論,大傻說話了:“別罵熊超,他會記我的名字的。”

同學們都說大傻蠢,拖大傻走,大傻不走:“他會記我的名字的,我怕!”同學們說服不了大傻,都對我瞪眼睛。眾怒難犯,我不敢再囂張了。再說大傻的表現也確實挺好,我這樣欺負他也有點兒過分了:“算了,大傻,我來擦。”大傻好感激,居然很關心地問我:“你不怕電死啊?”同學們都笑了,我沒有笑,我有點兒不好意思:“走走走,再不走,我要記你的名字了。”大傻怕記名字,趕快回家了。擦完了電閘板,我沒有走。看著一塵不染的教室,我有點兒慚愧:大傻說我一天到晚稀裏糊塗的,不頂用,還真沒說錯,我真的是稀裏糊塗。今天,我是在公報私仇啊!

翻開班務日誌,我記下了自己的名字:熊超,報複同學,罰掃地三天。我向大傻家走去,我要告訴他,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