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豔的橙色長發在氣流的湧動中亂飛,青年的麵目模糊得看不分明,淡而憂傷的銀眸美麗如幼鹿,一身淡藍色的袍子,衣領處缺了一塊,修長的下擺被風卷得狂亂地向上撕扯著。在他一雙光裸的腳下,是要吞噬所有光點的黑暗漩渦。
一身蒼藍袍子的少年緊緊地抓著青年的手。在雕刻得極美的白色大理石花園的扶手上,他艱難地探出身體,像是要用盡全身力氣將青年下墜的身體拉回自己身處的世界。漂亮的銀眸宛如深潭之水,一身清貴之氣。
少年神色微動,卻並沒有說話。手指抓得緊了幾分。
“……嗬,銀冠,你的脾氣真倔。
“為什麼總是要與我作對?從前你就是這般,不管經曆了多少事情,根本就沒有改變嗎……
“與你比起來,我當真是要羞憤得自殺了。
“記住,銀冠,記憶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要輕易就將它丟棄。否則,一定,會讓重要的人難過的。但要是,重要的人將曾經看做是恥辱或者是——困擾的話,如果讓他那樣地想了的話……
“嗬,銀冠,知道嗎?我不希望重要的人如此憂慮,我便是為此而自願放棄的。
“銀冠……拜托你。請讓我不要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請,就此遺忘我吧。
“請代替我,陪伴他……若是沒有了你,那個孤獨的人,一定,會一直這樣孤獨下去吧。”
青年露出了複雜的笑容。
那是一種滿含著擔心與希冀的笑容,他的眼眸中,不僅有掙紮,還有痛苦與遺憾。
“我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樣。”少年不舒服地咬著下唇,“……舍棄了嗎……銀骨……”
“銀骨……”
青年閉上雙眼。
“沒錯,銀骨……舍棄了……銀骨……我,舍棄了……”
“……那麼,為了銀骨,我答應……”
灼眼的銀芒刷的一下從少年的手掌中溢了出來,將少年精致的五官映照得微微發白。青年的眼微微眯起:“不……這樣的話連你恐怕也……”
拒絕的話被阻斷,銀芒成為球形如同蠶繭一般圍繞在青年身邊。
少年怔了一下,口中念詞乍停。
他發現那團銀光在顫抖,其中仿佛包裹著流動火花的閃電,驀然就此炸開烈日的銳利形態,以極為炫目的姿態向四周炸裂開去!
少年不可置信地搖頭,下意識地用剩餘的手去抵擋突如其來的颶風,然後隻覺得抓著另一人的手微微一鬆。
青年墮入了無邊的黑暗:“抱歉。……我又、利用了你呢。”
少年看見那抹笑印在他的唇邊。銀眸恍然張大:“你、莫非……!不——!”他的手掌中,隻剩下虛無。
影像中斷。
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
……
“啊……”當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的時候,看見的是不熟悉的模糊的天花板。滄愣愣地眨了一下眼,在景物不再晃動之後確認了一下所處的地方。果然,是從沒有來過的房間。腦袋昏昏沉沉的尚未搞清楚狀況,滄感覺到手被誰握著。
“……”
滄盡量減小動作的幅度,輕輕抽回左手,艱難地用左手肘撐著床麵慢慢坐起來,努力地保持著右手不動。坐起來之後,他看著那個少年的模樣,不由得微笑。
在夢中也蹙起眉尖,在煩惱些什麼嗎?
“……”腦中混亂的記憶開始自動排列整齊。滄微斂眉眼,雙眸安靜剔透得如同琉璃晶石。偏偏頭,他好像記起來了,自己走在路上,然後,一陣天旋地轉……恩……緊閉了一下疼痛的眼,滄覺得不太舒服。他想起了一些事。
不過,聽上去有些像是睡前故事。隻記得清晰的話語以及難受的情感。這是誰的記憶?他並不知曉,但那些話,那個人,一直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那個少年,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滄感覺到讓人不舒服的視線,猛然轉頭。
眸子張大。
“……!你……!為什麼會……?!”
圓圓的蒼藍大眼,幹淨得像是古希臘的天空,眼睫毛纖長漆黑,蒼白精致的麵孔,漂亮冷冽得仿佛冰雪妖王的五官,他的呼吸聲輕得如同葉落一般,嬌嫩的唇淡淡地抿成一條線,似無風的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