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見到他了麼。……嗬,還是瞞不過你啊。”少女已經換上了一身顏色偏深的銀白色長裙,雪白的絨毛披肩上的同色流蘇微微地搖曳,手掌托著下巴,盯著少年似笑非笑。少年一直用古怪的神色與她對視,不過當然,她看不見,因為他被跡部景吾強迫性地戴上了眼鏡。外麵還能隱約聽見黑楚安絲大吵大鬧的聲音,不二裕太在外麵安撫的動靜也能感覺得到。
在這間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其他人倒都是很知趣地離開了。
“……所以呢,不打算解釋一下?”少年的聲音中明明白白地擺著“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的意圖。少女微微苦笑,在這裏漸漸彌漫起一種氣息,如同細沙一般不斷地重疊地疊加著,導致這間屋子裏的空氣已經被填滿。你可有發現,沙子?你體內的血液,在蠢蠢欲動呢。
少女歎息了一聲:“我也正有此意。”她隨手撥弄著披肩上的流蘇,黑眸將那片銀白完全包裹,仿佛是深潭中盛開的一朵嬌小的木骨花。“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說呢?”滄第一次看見星那夏桑露出如此困擾的表情,她倒是真的覺得解釋是一件麻煩的事。
“長話短說!小叔叔的事情你應該大概都了解對吧?”滄幾乎可以肯定,言婆婆和星那夏桑竊竊私語的事情和小叔叔脫不了幹係!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先說說看小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不記得我了?還有,六本木落星是什麼人啊?我說……!”
“Stop!”少女忍無可忍般地舉起一隻手,“你一下子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得過來啊!你要讓我死啊?”很不雅地砸了一下嘴,看見少年沉默了,但是雙手卻握得更加堅決。十指交握,襯衫的袖子挽起來,露出兩條白皙的手臂,少女發現少年緊張得肌肉都有些僵硬起來。挑眉,“那,就先說說……你知道你的小叔叔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我本來想要讓他自己告訴我的。”滄在難過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垂下眼睛,這樣眼中的情緒就不會被其他人看見了,雖然現在他的神情不會被人看見,“但我能猜到一點,……是黑幫之類的嗎?”想起上次的“綁架”,他皺起眉頭。
“啊,差不多就是那樣。但是也不太一樣,打家劫舍、收保護費什麼的事不幹,隻是通過接受各種委托來賺錢而已。”星那夏桑的眼神漫不經心,食指輕輕扣著玻璃桌麵,“索性就一並說了吧。和臣叔叔在抱走你之後立刻就發覺不對勁,因為眸色太不對勁了,”她說著看了一眼少年,“調月阿姨和那個老混蛋都沒有這種顏色的眼睛,並且他查了家譜,上上下下幾代人都沒有外國人,和臣叔叔當然會回去尋找。恩,就找到了調月阿姨的真正的孩子,也就是六本木落星。”
少女站起來裝作對盆栽很感興趣的樣子,事實上是她不願意看見那個人悲傷的模樣:“是啊,當然和臣叔叔沒有打算換過來。是因為,他想利用你。”她仰起頭對著天花板眯起眼睛,“想利用你摧毀那個老混蛋,或許兩敗俱傷的結果也是他所樂見的。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是卻真心地喜歡上了你。這下子,沒有辦法再利用,那就隻有讓六本木落星更加努力地練習,希望能夠手刃仇人了。可是六本木落星……他不喜歡這樣,他……希望能夠自己和你都盡快恢複真正的身份。和臣叔叔當然不會答應,六本木落星……非常地非常地執著於這件事,甚至說了很多他自己也知道的很過分的話。然後,和臣叔叔很生氣,就覺得除了訓練之外不再見他。你也看見了吧?和臣叔叔厭惡死纏爛打的人,更何況是為了他最愛的孩子呢?”
少年深深地吸著氣,想要平靜自己無法抑製開始亂跳的心髒。
星那夏桑輕輕地搖頭。
“然後就是六本木落星了。他其實……算是我的哥哥。因為他很照顧我,所以我一直把他當做真正的哥哥……”閉了一下眼,少女說出這幾個字,表情像是如釋重負,“那個,所以,哥哥他在很久之前就被送去了美國,主要是和臣叔叔為了防止他來找你麻煩。恩,但是,他畢竟是我的哥哥,所以和臣叔叔也偶爾會來到我這裏向我告知一些情況之類的。上次的綁架案也是他告訴我的,你知道委托人是誰嗎?”她的眼眸中射出鋒利的金芒,“就是那個老混蛋!但是他的委托是——滅!”
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很想大聲地問是為什麼,但是他忍住了,他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應該打擾星那夏桑的講述。所以他顫抖著身體慢慢地坐了下去。
少女仿佛沒有注意到少年這邊的情況,隻是接著說下去,臉上帶了一縷嘲諷的豔麗笑意:“當然了,就算他如期付款我們也不可能會接受的,我們閻羅幫……啊,就是黑幫的名字。其實是個挺沒創意的名字呢。”她感歎道,“但是沒想到幫裏除了幾個見錢眼開的家夥,幫裏的規矩非常的嚴格,未經過許可的委托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接,可他們偏偏就接了!不經大腦思考的蠢貨!就那麼隨意地把人綁走了,還傻笑著幻想得到一大筆錢然後遠走高飛呢!哼!那老混蛋沒有付錢,理所當然的。幸好他們沒有傷害跡部,否則有他們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