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知道了。這就開始吧,薩林師傅。血脈傳承。”碧瞳之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薩林被那決心刺痛了眼。
“跟我來。”黑袍一揮,薩林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內室。滄連忙跟上。
——內室。
一向明亮的內室沒有開燈,薩林轉身關上門,門外細碎透進的微弱光輝更是讓人感覺內室恐懼、陰暗。
黑漆漆一片,隻能看見薩林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滄閉上眼適應了一下環境,發現這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薩林走上前來兩手撐住少年纖細的雙肩:“下麵開始會有一點痛。”他沒有說下去。
滄很容易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優雅地笑:“我會盡量忍耐的。”他用了“我”而不是“徒兒”,很明確地告訴了薩林——在現在,不用把他當做自己的徒弟,該怎樣就怎樣好了。
薩林眼神微暗:“站著別動。”在看見少年點頭之後他撤離了手,走到距少年約一米開外的地方站定。將遮擋雙臂的袖子擼起,露出極其消瘦的手腕,更襯得袖口寬大。
“小子,慶幸吧。昨天我剛剛畫好符咒。”話音剛落,隻見薩林雙手一揚,袖口鼓風,袖子中竟飛揚出數十張黃色符咒,呈長方狀靜靜地漂浮在薩林麵前,仿佛上麵畫著的奇形怪狀符號也在淩空起舞一般,如此莊嚴而又肅穆的儀式。
滄屏住了呼吸。
薩林卻絲毫不以為意,隨意地從麵前的符咒中抽取了一張,右手旋轉間緊握符咒,待到攤開右手之時,那符咒已然變成了一隻白瓷碗——這是最真實的魔術。
薩林將瓷碗置於右手,筆直地攤開左手,如閃電般的亮光一閃,蒼老的手心中忽然劃過一道血痕,自傷口之中留下的鮮血竟似有靈性一般,如同一股清澈明淨的水流,輕輕巧巧地落在瓷碗中。而薩林的傷口迅速地結了痂。
滄的眼神又好奇又驚喜。
薩林示意滄攤開左手,意念微動,滄白玉般的掌心便出現一道煞風景的傷痕。滄咬住下唇防止自己痛呼出聲。又是如剛才一般,血液絲毫沒有浪費,盡數進了瓷碗之中,與薩林的血液混合。
薩林看著瓷碗中皺了皺眉,他有想過人類和陰陽師的血液難以融合,卻不想如此的排斥。血液之中清晰地分出了一條水線,不僅如此,薩林的血液中摻雜著的滄的血液還在源源不絕地向另一邊靠攏。薩林的注意力全在碗上,沒有看見滄的傷痕迅速地愈合,光潔得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薩林氣惱地抿了唇,右手食指和中指隨意地一夾,便是一張黃符。口中念起咒訣,黃符之上驀地冒出一串寶藍色火焰,黃符被燒灼的地方漸漸變得黑焦,卻沒有燒烤的氣味。二話不說,薩林迅速將著火的黃符扔進碗中,不知為何,那道分界線變得逐漸模糊了起來,然後慢慢地消失了。
火焰依舊不息。
人類的血液和陰陽師的血液——融合!
薩林滿意地點點頭,抬頭看看滄。右手一揮,口中輕喝:“去!”
數十道黃符便規規矩矩地排好隊一個接一個飄進碗內,被鮮血染紅,帶著灼熱的寶藍色火焰飛向了少年,如同裹著龍旋風,呈螺旋狀繞一層又一層著少年的身體旋轉。相鄰兩層的旋轉方向相反,華美而莊重。
滄驚訝地看著身邊環繞的黃符,忽然感覺身體一陣劇痛。
雖然黃符著了火,但卻絲毫沒有損傷,依舊完整得像剛畫好的一般。黃符旋轉著,忽然間同時散發出瑩瑩白光,瑩潤白皙得如同月光的光芒。將少年絕色的眉目描繪得更加難以言說。
少年隻覺得靈魂深處一陣顫抖,像是什麼東西被撕裂了,心髒被撒了一把釘子般難受。
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少年微微彎下腰,撫住胸口。
薩林一驚,難道說血脈傳承對人類來說當真如此艱難?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亮著白光的黃符閃爍著火焰的光芒,映照得鮮血也一片美輪美奐。黃符開始顫抖,劇烈地猛烈地顫抖,光芒一時大盛,將少年包裹在其中,無數光芒瞬間湧入少年體內,一波又一波,少年咬牙承載著。
一瞬間,光芒幾乎耀眼到刺目的程度。
然後,光芒消失了。
黃符紛紛被火燒焦,在地上頹靡。
少年的身子虛軟無力,重重地倒下。
快死了……快死了……
在墜入黑暗之前,少年落入了一個寒冷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