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無邊無際的黑的盡頭,一群人癱軟在地上,他們都是在這場政變後幸存下來的人。幾個年紀稍輕的大臣麵色蒼白,目光呆滯,像是已經死了一次,三魂還在,七魄早就被抽走了。他們就像是還能發出熱氣的死屍,裝點著這裏的景色。但是有幾個老臣的表現卻完全全不同,雖然同樣的衣衫不整,頭發淩亂,但是眼睛中閃耀著無法湮滅的強光。他們跟對了人,如今放在他們麵前的是無法估量的錦繡前程。他們的身子激動得不斷地顫抖,但因為他們的年紀,身子早就已經是皮包骨了,所以看起來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正殿的門半開,侍衛女官不斷地進進出出收拾著屋內的狼藉。玄寒與莫度說著話,絲毫不擔心被別人聽了去。
“如今大事已成,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隻要是我能給的我一定給你。”玄寒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想要用這種指點江山的語氣和別人說話了。這一天他等了好久。
“臣不敢。”莫度跪在玄寒的身前,像是要去親吻玄寒的腳尖。玄寒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身後的對粉身碎骨的琉璃燈罩是他十八歲那年與諸皇子比術勝出時老皇帝送給他的禮物。而如今透明純淨的琉璃上染上了鮮紅透亮的血跡,剛剛好是在那朵雕刻上去的杜鵑花上。
“莫卿不必如此,朕就封你為一等大公爵,爵位世代相傳,如何?”玄寒眼睛中透著微笑,與昨晚那個殺伐果斷的他完全不同。當然,眼前那個溫和從容跪倒在地的莫度也和昨晚大不一樣,就是因為昨晚的莫度太過驍勇,猶如一把難以藏鋒的利劍般銳不可當。所以玄寒微笑地瞳孔下掩藏著深深的忌憚。
“多謝陛下。”莫度的頭緩緩地垂下,像是一片羽毛在風中飄動,然後輕盈的落在了地上。
“咚。”額頭重重地嗑在地板上,像是鍾聲般悠揚連綿不絕,在玄寒的耳邊不停地回響。
玄寒的笑意漸漸張大,他竟笑出了神。兩個人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匍匐著。都一動不動。終於,一個侍衛走到玄寒身邊。
“陛下,那對琉璃燈罩還要不要?”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玄寒最為鍾愛的東西,連玄寒自己都那麼認為,但是此一時彼一時,玄寒脫口而出。“扔了吧。”
話剛說出口他便被自己嚇了一跳,但是天子說話一言九鼎,他又不好改口。他回過神來,想到依舊跪倒在自己麵前的莫度。
“你先回去吧,兩天沒有合眼了。”他的語氣平靜溫潤,但是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
莫度緩緩起身,弓著身子小步走出了正殿。
那一場政變並沒有被史官記下隻字片語,老百姓們也都絕口不提。所有知道這場變故的大臣都隨著年歲逐漸衰老,將所有的秘密都帶進了棺材。至於那些隨著新皇帝顯赫一時的家族也都閃耀了短短幾十年的光陰。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是再正確不過了。
但是莫家卻猶如帝國的常青樹一般一直屹立在帝國之中,那一場政變不過隻是皇室的內鬥,無論是誰做皇帝,總歸是玄家的人,但是莫家卻因為這場變故成為成就了不可一世的榮耀。象征皇室的金球花被一隻雄鷹緊緊地守護者,雄鷹金球花就成了莫家的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