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所謂‘嬉笑怒罵皆成文章’,那是自然,妙就妙在‘嘻笑怒罵’是凡人之七情六欲,有如愛恨嗔癡,皆是人間眾生生生世世、百般輪回都脫不掉的,凡人一經輪回之路,都得脫得精光,所謂‘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當再次投胎到陽間之時,則又是一番生老病死,你我亦如此。

人道‘人間一甲子,享受六十年’,即是人人受用壽命,各幹勾當,有人安分守己,自然有人恃強淩弱;有人深明大義,自然有人不諳世事;有人忠肝義膽,自然有人通敵賣國,雲雲。曆來世上弱肉強食,有能者居之,想當年群雄逐鹿,無論是七雄並起,還是春秋五霸,抑或楚漢之爭、三國鼎立、南北朝、五代十國、隋唐宋元至今,無不陰謀陽謀明爭暗奪,而最終目的,隻圖不白來這世上走過一遭。

那英雄、奸雄、梟雄圖的是留名青史,你我則是普通凡人,有房有田,有妻有子,每日賺得二兩銀子喝酒、買燒肉便足矣了。

但凡人各有所好,貪杯貪色貪財貪權,各有所貪,一點不貪的,那便不是人了——是佛,佛者無欲無求,麵對人間種種誘惑不為所動,方成為佛,而佛家首戒,便是號稱‘頭上一把刀’的色戒,凡是六根未淨的,必是色戒守不住,而普通凡人正因耐不住寂寞,所以,入不得佛門。

那‘色’字可不是尋常人禁得住的。人間色相頗多,曼妙玉人誘人無數,大好年華,酥軟身段,惹得浪蕩公子魂不守舍,癡癡眷侶,給滾滾紅塵裏濃墨重彩,此時眼淚,彼時歡笑,過往行人則完全不懂,隻因他們都是身外人,自然不知其中滋味。

話休繁絮,該是故事開始的時候了——

當年明太祖朱元璋為稱霸天下,集其手下將軍徐達、常遇春等人與陳友諒對抗,最終打敗陳,建立大明王朝,年號洪武。

如今已是正統年間,七十餘年光陰流似水,朱氏子孫早穩坐中原江山,太祖皇帝當年東征西討,好不容易才打下的江山,不成想,不過百年,自永樂帝後,朱家子孫便開始不守規矩,興風作浪,朝野內外烏煙瘴氣,邊疆更是不斷侵擾,宦官持權,帝王蔑政,看似大明王朝固若金湯,實則早已敗絮滿腹。

正是:匕首藏圖內,荊秦各懷胎,夕陽不愁落,時到自然來。

夕陽不落愁,滿街放燈,不落也得落。

各色花燈早掛滿六音城大街小巷,天河上星辰隱隱碎碎,悄悄露出半張臉來,偷窺這邊的人們。

護城河上善男信女來來往往;佳郎拾流燈。少女炫霓裳。

眼見要到端午,六音城分外熱鬧。

六音城裏,最近幾晚最熱鬧的,要數韶軒盞。一座二層高的小戲樓,裝扮得花枝招展,大紅的門麵,門前站了兩個嘴皮子極溜的丫頭,各人腕上挽著花籃,笑意應著進出的客人。

往裏進,喝!好不熱鬧,二樓欄杆上擠滿了人,權貴俱全,盡管身披錦衣,腰掛潤玉,為棲身前排,愛不得這一身的衣服;再看一樓,貧富俱全,富也不嫌貧髒,貧也不懼富勢,隻為靠前。

你道台上是哪位佳人如此風靡?非也!卻是一個光頭赤腳、身著麻衣的男子在台上,合著竹板聲聲,短笛幽幽,隻聽他口裏道“誤拾斷橋傘,以傘換姻緣。樂得逍遙外,不知禍極短。佛囚金山寺,可恨一千年。白蛇成正果,爾乃負心漢。”

台下一酸衣書生歎道“都道‘書中自有顏如玉’,豈知美人是蛇蠍!”

台上男子道“各位看官,這首名為《詠許仙》,小人戲說,一張白嘴,哪裏有錯,還請各位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