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唰唰(1 / 2)

“嗚哩……哇……嗵!嗵嗵!”

一陣歡快的鼓樂聲響起,拉開了山寨大喜日子的序幕,今夜乃是阿裏山上龍頭大大林下風愛女林若瑄與愛徒吳中憲喜結良緣的佳期。為了讓愛女風風光光的出嫁,林下風特地遣人從山下請來了紅遍大唐國的喜唰唰樂隊!

喜唰唰樂隊本來很是不快樂,就是嘛,被人從熱被窩裏揪出來沒人能快活,何況是脖子上還架了一把明晃晃的緬刀!可聽說喜宴後每人能得到五百兩的紅包,樂隊幾個人就比孫子見爺爺還親,每人五百兩,這比他們一年全國巡回吹喪吹喜掙得還多!這不,一個個夾緊了屁眼,小臉兒繃得通紅,正賣力地吹呢。

山寨聚義大廳正門兩側,貼了對鬥大的雙喜,屋簷下到處牽了紅絲飄帶,掛著吉祥的墜飾;屋內供桌上,一對喜燭畢剝燃燒正烈,地上鋪了紅紅的波斯地毯,四周火把照得廳內明亮如晝,再加上吹得熱熱鬧鬧,一眾粗豪漢子們倒也把喜事辦得紅紅火火。

林下風端坐在高堂之上,喜笑顏開,這邊喜娘侍女們攙來了羞答答、嬌怯怯的新娘,那邊,幾個雄壯漢子拖牛般拽出答答羞、粗壯壯的新郎,三天未見的新人終於又站到了一起,禮官高唱一聲:“一拜天地!”

兩百裏外,十幾騎鐵蹄踏破夜色的寧靜,正匆匆趕向阿裏山,當頭一人勒住了韁繩,駿馬希律律一聲長嘶停下,後邊十幾騎也紛紛勒住馬停下。

“俊郎,咱們是趕不上師父師娘的吉時了。”當頭一人說道。

“是啊,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不過好在咱們終於完成了師父交給的任務,想來師父也不會見怪的。”

“可惜啊,我還作了一首曲子——《娘子》,想給師父師娘做賀禮呢,趕不上了,真可惜啊。”

“真的,捷倫?快,快下馬,生起火來,今晚就在這兒野營。”俊郎連忙招呼其他人,“快,吹來咱們先聽聽,吊不吊?”

酉時,玉輪掛天,月華如水。山寨裏還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偌大庭院之中擺開了百來桌酒筵,一眾好漢們赤胸袒腹暢飲。行酒令、猜拳聲不絕於耳。大廳長廊上,橫排開兩排長椅,喜唰唰樂隊還在那兒嗚裏哇、嗚裏哇地吹個不停。

“兀那小子們,別吹了,快過來喝酒!”一個長滿胸毛的大漢凶惡地喝道。

喜唰唰樂隊幾人吃了一驚,便如雞遭人掐了脖子,不敢再吹了。

此時高堂已拜過,林下風端坐於首席,猶自合不攏嘴,敬酒更是來者不拒。心中感慨萬千,林若瑄母親早喪,自己把她拉扯大,也很是不容易,平時嘯聚山林,劫鎮拔寨,少了教誨,幸虧女兒乖巧,長得婷婷玉立,又是性情溫和、知書達理,和兩個師兄相處亦是和諧,與二師兄更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如今龍鳳相偕,自己老懷堪慰啊!

杯來盞去,十幾杯下肚,已有些醺意,林下風側首喚來一個手下,悄聲問道:“今夜是什麼人值守?”

“大公子馬田宇親自帶領第二連隊在看守。”手下恭敬地答道。

阿裏山的山道狹窄處僅容兩人並行,又有馬田宇親守,林下風當下放下心來。“叫田宇來喝兩杯吧!”

寨內共有三撥人馬,老爺子自己一隊一千人,兩個弟子各一隊八百人,共二千六百人。幾年的劫掠生涯下來,與官兵也是幾度交手,手下人馬曆經生死,一個個更是雄武彪悍。大弟子馬田宇性子沉鬱,不善言辭,做事卻是沉穩,下手頗為狠厲,素有辣手之稱。隻是這幾日落落寡歡,老爺子見了也是心中有數,唉!誰讓自己隻生了一個女兒呢,這種事也是勉強不得。以後時日長久了,自然能放得下來。二徒弟吳中憲,生性豪爽仗義,極是得眾好漢景仰,又是倜儻風liu,善解人意,與林若瑄朝夕相處,博得了美人芳心。

吳中憲此時心中隻是掛念著洞房內的林若瑄,無心宴飲,與一幹手下喝了幾杯,就想溜去,隻是手下人哪裏肯放過,軟纏硬磨,將想念嬌妻的吳中憲擋住。使個眼色,你三杯我五盞又灌了下去,饒是吳中憲酒量再大,也抵擋不住,最後無奈,隻得尿遁。

從側門出了庭院,左轉幾步,在一棵梧桐樹下放起水來。一陣風來,吹得吳中憲一個寒戰,酒稍微醒了一些,抬眼看了看天,月兒被些薄雲遮住,朦朧得像頂了紅蓋頭的林若瑄。天邊已有些煙雲在聚攏,想來晚間必是陰雨。吳中憲朝像極了林若瑄的月兒伸嘴啵啵了兩下,轉身向洞房奔去。

穿過左邊的小片竹林,盡處就是聽竹軒——原來的林若瑄閨居,而今的新房。林中有一人工引來的小溪,穿林而過,溪畔建有一座四角飛簷的亭子,瓦色碧綠,與竹林融為一體。平時是林若瑄讀書、弈棋之所,吳中憲也少不了在此陪伴佳人,賞玩風月,品評詩文,撫琴弄簫。也別奇怪,吳中憲雖然是強盜頭子,可也是出身於一個簪纓世家,不過家道早早中落,這才投了林下風門下,落草占山為王。因而與林若瑄頗有共同語言,談得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