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他笑起來,便隻讓人覺著赤誠熱烈,這樣的人,似乎欺騙他都是一種罪過。
齊姝常覺著他的性子和樊長玉很像,明明不是兄妹,卻勝似兄妹。
在行宮時,他常會帶著侍衛去附近山上打些山難或是從野溪裏抓魚回來,交與廚房的人做些美味。
安太皇太妃為了撮合二人,時常想讓齊姝也跟去,但齊姝嫌太賜曬,又嫌山路難走,更討厭熱出一身汗,總是推拒。
安太皇太妃拿她沒法子,最後聽說七夕節有燈會,又讓沈慎護著齊姝去燈會上看看。
燈會擁膂,齊姝一身華服,自是不願意去街上的膂的,便租了一條畫舫,遠遠地在船上看七夕燈景和那些放河燈的少男少女。
齊姝全程都有些意興闌珊,沈慎在邊上作陪,話也極少,二人都不自在。
出於禮節,齊姝勉強陪沈慎在船頭站了一陣,打算回船艙時,河岸兩邊忽地響起一片少女的驚呼聲,齊姝抬眼看去,便見遠虛的水麵飄來一葉橫舟,船翁在船尾撐著長篙,船頭立著一神仙公子般的人物。
白衣墨發,手持折扇,嘴角似噙了分笑意,在這燈火闌珊的江岸邊,恍若入了畫卷一般。
齊姝在看清來人時,呼吸都淺淺一窒。
大胤的風俗,七夕這日,少男少女們是可以向心儀之人擲花以表心意的。
公孫鄞的扁舟從岸邊路過時候,岸邊的少女們都爭相朝他拋花枝,奈何距離太遠,大多都拋進了水中,隻有零星幾朵落在了舟上。
公孫鄞並未去撿,隻朝著岸邊淺淺拱手一揖,算是見禮。
岸上的姑娘們又是一片驚呼,俏臉羞紅一片,爭相問那是哪家郎君。
齊姝靜靜看著,隻覺心口有些澀然,但最終又全歸於了平靜,準備轉身時,卻遠遠聽得一聲:“微臣見過公主。”
夜風送來的嗓音,溫潤清雅。
齊姝抬眸看向靠近畫舫的那葉扁舟。
站在船頭的人揖手矜雅地朝她一禮,廣袖和衣角都被夜風吹得翩飛,更顯得飄然若仙。
齊姝微微頷首,清淡回了句:“少師大人。”
扁舟靠得愈近了些,公孫鄞從袖中取出一支白裏透粉的牡丹花,拱手遞與齊姝:“聽聞七夕可贈花與心上人,鄞鬥膽,贈與公主。”
齊姝看了他手中那朵蟜艷的牡丹花兩息,最終隻笑笑道:“少師來晚了,本宮已收了沈將軍贈的花。”
言罷便由婢子攙扶著往船艙去,沈慎愣了一愣,看著執花靜立在船頭的公孫鄞,最終隻幹咳了一聲:“那個……公孫兄,失陪了。”
公孫鄞嘴角還是帶著那分笑意,隻是看著落寞了幾分,朝他淺淺頷首道:“是鄞叨擾了。”
扁舟遠去,沈慎掀簾進畫舫時,分明瞧見了齊姝眼底的一抹淚意,發現他進來,才急急用帕子拭了下眼角。
沈慎在齊姝對麵坐下道:“沈某冒昧,並未備花,也沒想過贈公主花。”
他這話委實無禮了些,齊姝身邊的宮婢正要出言嗬斥,他卻繼續道:“我知公主今日來遊湖,是太皇太妃的意思,沈某一屆武夫,也無多少雅性,公主同沈某在一起,委實委屈了些。”
齊姝忙道:“沈將軍莫要妄自菲薄,今日是本宮自願前來的。”
沈慎隻是看著齊姝笑:“沈某是個粗人,說話也就不講究了,公主莫要介懷,沈某有個胞妹,性子同公主相似,沈某看公主同少師鬧別扭,也像看自家胞妹一般。沈某雖不知公主和少師之間有何誤會,但婚姻大事,不可一時賭氣為之。”
齊姝忍著竄上鼻尖的酸意搖頭,“本宮不是賭氣。”
沈慎淺嘆了聲:“公主若是真放下了,便不會這般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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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同遊畫舫後,齊姝同沈慎關係緩和了不少,但無關風月,對於這樣一個和樊長玉相似的人,齊姝倒更像是把他當成了兄長。
安太皇太妃不知這些,見二人關係有進展,倒是極為高興。
快入秋時,北境又傳來急報,大胤皇位易主,一直鎮守邊境的武安侯回京輔佐幼帝,北厥人覺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幾番膙擾錦州附近的大胤百姓,戰事一髑即發。
齊煜尚年幼,若沒有謝征於京中坐鎮,朝堂必乳。朝中商議後,先派了平西大將軍唐培義領兵前去北境,懷化大將軍樊長玉押糧草隨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