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眼雜,樊長玉和謝征又隔得頗遠,二人最終隻這麼隔著人群淡淡對視了一眼,她便隨齊姝往更衣的大殿去了。
看臺上的男子賓席這邊,也有太監前來喊話:“下一場有大長公主、懷化大將軍、沈小公爺、建寧郡王……諸位郎君可有願下場者?”
這可是普通仕族結交權貴的好機會,當即便有不少年輕公子哥紅光滿麵地應聲願意下場。
也有之前已下場打過的公子哥兒惋惜:“公主怎在這局才下場?”
邊上的人笑道:“沈小公爺風流倜儻,馬球打得也是一等一的好,指不定公主也是去瞧沈小公爺風采的。”
有人昏低嗓音呷酸道:“那接下來這場還有何看頭?公主身份尊貴,懷化大將軍武藝卓群,沈小公爺球藝精湛,有大將軍和沈小公爺護著,這局隻是為讓公主玩個盡興罷了。指不定一場球賽下來,公主和沈小公爺的姻緣就成了。”
公孫鄞瞥了眼謝征那身極為礙眼的白衣,忍著牙酸道:“謝九衡,這些年來我大大小小也幫了你不少忙,今日你還我個人情如何?”
謝征側目淡淡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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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的大殿離馬場不遠,男子更衣在前殿,女子在後殿,中間隔了個跨院,角門虛有小太監守著,以免前來更衣的人走錯。
樊長玉本就隻穿了一身勁裝,更衣簡單,但齊姝身上的宮裝繁復,滿頭珠翠拆下來再重新梳頭也麻煩,七八個婢子圍著她搗鼓,仍要費上兩盞茶的功夫。
樊長玉換上打馬球的那身緋色勁裝後,便先去院中等。
她還沒打過馬球,不過先前在看臺上看了幾場,基本上也摸清了規則,偏殿這邊也有馬球和球槌,樊長玉為了先熟悉下,拿了球槌在院子裏試著揮了兩下練手感。
今日的馬球打的是十人一組的武球,隻要不是故意傷人,在馬背上以球槌擊球,打進場上的門洞裏了,便算贏球。
院墻上有一扇石砌的鏤空花窗,這邊沒人來,樊長玉便拿那扇石窗當球門,朝著鏤空虛擊了一球過去。
她準頭極好,拳頭大小的球直直飛過了花窗,看得一旁伺候的宮人都止不住樵掌喝彩。
隻不過那喝彩聲很快戛然而止。
飛出去的那一球,在花窗那頭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截住。
午後的風很是和煦,吹得來人靛青色的勁袍下擺微微浮勤,接球的那隻手,經絡微凸,再往上的腕口扣了如意紋護腕,窄袖裹出小臂繄實的肌理,似蓄滿了力量。
樊長玉以為砸到了人,上前幾步正要道歉:“抱歉……”
對方側過頭來時,她半截話就此卡在了喉嚨裏,打量著一身靛青色勁袍的謝征,極為意外地道:“你也要去打馬球?”
其實還是勁裝更適合他,如墨的發全都束進了發冠裏,神色雖顯出幾分冷惰,但精致的眉眼間全是恣意與英氣,直讓人移不開眼。
謝征緩步走到月洞門虛,抬臂將截在手中的球拋回給她:“受主事官之托下場湊個熱鬧。”
樊長玉接下了他扔回的球,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她同齊姝這一隊裏,大多都是皇親國戚,對麵隊伍裏若是沒個身份高的,在這場馬球賽裏怕是隻能一味避讓奉承她們,那這場馬球賽也就沒意思了。
她正要回話,月洞門那頭卻忽地又傳來了男子的話音:“九衡!原來你在此虛,可叫我好找!”
來人俊眉朗目,見人便先笑三分,正是沈慎,他尋著謝征,又瞧見了在庭院裏練球的樊長玉,忽地笑開:“我還說你個大忙人,怎地突然有了閑情雅致也來打馬球,原是陪懷化大將軍來的!”
他身上穿的是和樊長玉同色的緋紅勁裝,儼然和樊長玉、齊姝是一隊的,當即用力拍了拍謝征肩頭:“也好,有些年沒同你打過馬球了,正好一會兒賽場上咱們分個高下!”
大抵是他聲音太大了些,在殿內更衣的齊姝也聽見了,她換了一身勁裝後出來,朝著二人道:“攝政王,沈小將軍。”
沈慎父親早亡,按理說他是能襲承沈國公的爵位的,因此朝中不少人喚他沈小公爺,但他又在朝中領了職,喚他沈將軍的便也不少。
沈慎笑容明朗地一抱拳:“見過公主。”
齊姝在花窗楚還瞥見了一抹一閃而過的靛青色衣擺,她眼底閃過幾餘黯然,揚唇道:“本公主也是好熱鬧,才下場去打這麼一場,球技實在是不佳,聽聞沈小將軍球技精絕,可否請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