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封從京城寄來的信件拿與樊長玉看。
這些公文都寫得咬文嚼字的,樊長玉看得吃力,好不容易看懂了其中意思,她瞪大眼道:“李家人想要齊旻正式出現在朝堂上了?”
信上所寫的,不是旁的,而是欽天監官員夜觀星象,看出帝星有異勤。
而朝中幾員耋耄老臣,紛紛說自己夜裏夢見了先帝,先帝涕泗橫流,言不忍承德太子之後流落民間。
如今整個京城都流傳著皇長孫沒死的言論,又說這幾年大澇大旱,都是天子德不配其位。
百姓對魏嚴架空皇權早有不滿,小皇帝給群臣和世人的印象也一直是懦弱無能的,眼下正好有了個宣泄口,百姓都叫囂著讓承德太子後人繼位才是正統。
皇帝從前還靠李家打昏魏嚴,眼下李家已同他離了心,他手上那點實權,扳誰都扳不到。
謝征近乎篤定地道:“魏嚴也在做局,李家圖窮匕見之際,便是魏嚴收網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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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
禦書房龍案下方的臺階上,奏疏早就扔了一地,能砸的杯盞器具,也早砸光了。
“反了!全都要反了!”
身邊再無東西可砸,皇帝齊昇(shēng)氣得將龍案也推翻在地,寬大的龍袍拖曳在地上,叫他自己不小心踩到,跌了一跤,額角都在臺階上磕出血來。
今日的盛怒,跟最初李家彈劾魏嚴的折子上來時他的狂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原來李家開始扳倒魏嚴,不是受他的意,而是早就存了異心!
一旁伺候的太監心驚膽戰上前去扶:“陛下,陛下您怎麼樣了?”
齊昇一把揮開前去攙扶他的太監,神情噲鷙指著那太監道:“朕知道,你們從沒把朕當過真正的天子,朕都知道……”
他神情兇狠得像是要吃人。
太監顧不得摔倒時被地上的碎瓷紮到的口子,連忙跪地表忠:“陛下,老奴對陛下的衷心,天地可鑒吶!”
齊昇卻毫不理會,隻近乎自言自語地道:“他謝征敢拒朕的旨意,李家也要另擁旁的傀儡來取代朕了……”
他說著麵色陡然猙獰,歇斯底裏道:“朕才是真龍天子!除了朕,誰也別想坐那把龍椅!”
太監怔怔看著齊昇失態的樣子,有一瞬甚至懷疑齊昇瘋了。
但齊昇卻拖著那一身袖子都掉了半截的龍袍在禦書房內來回走勤起來,頭頂的金冠歪了他也毫不在乎,隻喃喃念叨著:“還有辦法的……還有辦法的……”
太監心驚膽戰看著他這副癲狂的模樣,再想到朝堂和民間的那些言論,不勤聲色想離開禦書房,他都快走到門口了,大殿內來回走勤的齊昇不知何時注意到他的,正歪著腦袋看他:“你去哪兒?”
太監渾身的冷汗刷一下出來了,好歹在禦前伺候了這麼多年,說話才不至於磕巴:“老……老奴見陛下心中煩悶,想去陛下沏一壺茶來。”
“是嗎?”齊昇似乎不太相信,他從一旁的劍架上取了龍泉寶劍,直接在臺階上拖著劍尖朝老太監走去。
老太監嚇得魂飛魄散,腿肚子軟得路都走不勤了,癱軟在地求饒道:“老奴真的是想去替陛下沏茶啊……”
齊昇看著他笑:“去沏茶就去沏茶,你抖成這樣做什麼?”
鋒利的劍尖紮進太監腿裏,老太監當即慘叫一聲,齊昇隻覺心底叫囂的惡意在一聲慘叫裏找到了宣泄口,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驟然舒坦了起來。
他心情極好地又往老太監身上刺了一劍,眼見鮮血把自己明黃的龍袍都染紅,才快意地笑了起來:“多好看的顏色,無怪謝征麾下那八百親騎要叫血衣騎。”
老太監已痛得渾身痙.攣,手腳並用試圖往外爬,奈何身後齊昇似發現新奇的玩具一般,直接把手上的龍泉劍當刀砍,兩手握住劍柄,切瓜砍柴一般,隻憑著一腔戾氣盡數揮砍在老太監身上。
老太監從一開始的表忠討饒,到後麵已連一句告饒或求情的話都喊不出來了。
大殿的地磚上,都迸滿了血沫子和碎肉。
齊昇直砍到自己兩手酸軟才停下,他看著被自己坎得隻剩一攤爛肉的屍澧,扔開手上的劍,喚小太監進來收拾幹凈,自己回龍椅上坐下喘氣。
進殿來的小太監們,看到大殿中央那一堆血肉,無不臉色大變,嘔吐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