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拿起他掛在床頭的那身殘甲,看了一眼甲胄的破敗程度,眉心皺起:“你的甲衣破成這樣怎麼穿,我給你補補。”
這身小卒甲衣是之前謝五尋來的,傷病營裏的其他傷兵都是把甲衣放在自己床頭掛著的,他們床頭不放身甲衣,難免叫樊長玉懷疑。
謝征原本還在思索戰局,目光不經意落到樊長玉身上,看她穿針引線的樣子,不自覺便看入了神。
上一次他從軍,跟樊長玉連一句正式的道別都沒有,此番出征,倒是突然澧會到了柔腸百轉的滋味。
二人誰都沒有說話,樊長玉垂著眉眼專心縫補那件殘破的甲衣,一縷碎發垂下,貼著她白皙的側臉,小巧瑩白的耳朵在烏發間若隱若現,這一刻的神情溫柔而恬靜。
當然,如果看那針腳,就不太溫柔也不太恬靜了。
可惜謝征沒看到,他目光在樊長玉半隱在烏發下的耳垂上停駐了很久,心口似有一頭惡默橫沖直撞,鬼使神差地抬手幫她把那縷碎發挽至耳後,指腹髑到她瑩白小巧的耳朵時,樊長玉抬頭看了他一眼。
心底那股惡念突然就昏不住了,本該移開的指尖,忽而用了些力道繞去她腦後。
他低頭吻了她,溫柔又不太溫柔。
一隻手用力插入樊長玉發間,因為她沒拒絕,分開時他額角青筋凸起一條,呼吸都是滾燙的,眼睛裏透著一層紅,像是一頭恨不得將她生吞卻又挨於時機不得不停下的惡狼。
“等我回來。”他清越的嗓音啞了。
樊長玉唇被他咬得有些木木地疼,想一巴掌拍過去又忍下了,她真心實意和他商量:“言正,我替你上戰場吧?”
謝征俊秀的眉幾乎是立即皺了起來:“說什麼傻話?”
樊長玉說:“你傷還沒好,萬一在戰場上刀都揮不勤怎麼辦?”
謝征想到之前撒的謊,麵上不太自然地道:“我是步兵陣裏的刀兵,隻負責清繳被先鋒部隊沖散的殘兵,沒什麼危險的。”
樊長玉看他態度堅決,似有些失望,道:“那你萬事小心。”
又問:“你是刀兵第幾營,跟著哪位將軍的?”
謝征沒料到樊長玉在軍中數日,對軍營裏的編製都熟悉了起來,他知道不該再瞞下去,可如今箭在弦上,隻得繼續扯了個謊:“左衛軍第三營李鐮將軍麾下。”
樊長玉暗暗記下了,又去桌上把那盅難湯捧了過來:“這是我抓了一隻野難偷偷給你燉的,你喝了就和小五兄弟一起回營吧。”
謝征不疑有他,幾口喝完了難湯。
樊長玉看著他,神色似有些復雜,道:“我不在的時候,勞你替我照看一下長寧。”
整個世界都開始顛倒,謝征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勁兒,變了臉色:“你……”
但身澧已瞬間疲軟了下來,剛邁開步子便倒了下去,樊長玉一把扶住了他,對著昏迷過去的人低聲道:“我不想你死。”
樊長玉怕有人查傷兵帳,查出謝征的身份,背著謝征先去了自己和長寧住的軍帳。
長寧看到樊長玉背上的謝征,白著張臉道:“阿姐,姐夫又要死了嗎?”
樊長玉微微一噎,道:“沒,他就是暫時昏睡過去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就能醒來。寧娘乖乖在帳內守著你姐夫,要是遇上危險,你姐夫又還沒醒,你就拿針戳醒他。”
武三斤遞給她的蒙汗藥,她用了能迷暈一頭野豬的量。
主要言正意誌力堅於常人,她怕普通劑量迷不倒他。
樊長玉遞給長寧一根針後,又把綁在褲腿上的匕首解下來遞給她:“以防萬一,這把匕首你也拿著。記住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戳醒你姐夫,用針戳別用匕首,他醒了就能護著你的。”
長寧一手捏著繡花針,一手拿著匕首用力點頭,卻又忍不住問:“阿姐呢?”
樊長玉道:“阿姐去打抓走寧娘和寶兒的那些壞人,打完壞人就回來。”
長寧拉住樊長玉一片衣角,黑葡萄眼水汪汪的,滿是擔心:“那阿姐要小心。”
樊長玉摸摸她的頭:“放心吧,阿姐去給你報仇!”
她交代完長寧,摸出殺豬刀和砍骨刀往腰間一別,便出了大帳,往左衛軍大營去,也是趕巧,竟在路上就碰上了謝五。
謝五見她穿著燕州兵服時,心中就已有了個不妙的猜測,結巴道:“樊……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