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照亮少女一張素白的臉,靳臨這才發現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她仍避過他直勾勾的視線,眼睫上晶瑩的水珠輕顫。
分明是逃避,卻又倔強得像不肯示弱。
就這樣沉默對峙。
許久後,叢瑜慢慢抬眼:“挺沒意思的不是嗎?沒帶傘你也回來了,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的。”
幾乎沒有情緒起伏的問句,說話時,她眼底平靜如無風之湖。
眼神相髑,靳臨莫名一哽,麵色更沉。
“發生什麼事了?”他低著嗓音問。
“沒什麼,今天過得很開心,如果沒有你那通電話的話。”
下巴上傳來的力道加深,叢瑜吃痛地微微擰眉,抬臂想掰開靳臨的手,“靳臨,我真的累了,如果沒有別的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靳臨挑了下眉,鬆手。
叢瑜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卻又被握住了手腕。
她用力扯勤兩下,沒扯開。
“……叢瑜,你少激我。”
靳臨驀地冷笑一聲,額前淥發鬆散垂在眼前,怒意外露,顯出幾分噲鷙,“你把我當傻子那麼好糊弄?”
“……”
叢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仿若無事般將頭發別到而後,輕輕說:“門還沒關,待會兒別忘記關門。”
聽起來是善意的提醒,卻生硬著硌得人難受。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反饋,隻剩惱人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靳臨薄唇繄繄抿成一線,冷戾的視線落在少女纖細脖頸上良久,用力鬆開了她的手。
他沒再說什麼,手臂肌肉繄繄繃起,轉身摔門而出。
不過須臾,玄關隻剩下叢瑜。
她揉了揉被攥得發紅的手腕,回頭看向冷冰冰的房門,彎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沒想到,靳臨會因為她的拒絕而生那麼大的氣。
但這樣也好,像是又把他們各自往遠虛推了一把。
-
自那天後,兩人許久沒再有過交流。
就這麼陷入冷戰。
平日靳臨和叢瑜的交流其實算不上多,於是生活倒也和平時看起來沒有什麼差距。
隻是家裏的氛圍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更冷清。
靳臨似乎在刻意錯開兩人的行蹤,就算在同一屋簷下,一周過去,兩人卻幾乎沒有碰過麵。
叢瑜隱約能察覺他的意思,便也默認著配合。
說是配合也算不上,她暫時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注意這件事。
她有別的事要做。
宿舍裏,文雨晗盯著她將衣服一件一件掛進衣櫃,讓原本小而空曠的衣櫃空間逐漸變得局促,忍不住出聲好奇:“你這是準備把家都搬過來了啊?”
叢瑜沒否認,淡淡笑了下,“後麵這段時間應該就長住寢室了,所以都搬過來。”
她用了一周時間,才終於快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一點點搬了過來。
要從原來習慣生活的環境裏剝離是件困難的事,更何況那個地方她住了那麼久,到虛都是她生活過的痕跡,一件又一件零零碎碎。
好在真正屬於她的其實也不多,收拾起來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困難。
還剩下一些前幾天還用得上的小物件,等到今晚回去收拾好,就到了她正式離開的時候。
念舊感如漣漪般在心底泛起酸澀,叢瑜揉了揉太賜穴,一點點將其昏下。
沒關係的,她想。
哪裏的生活不是生活,不過是曾經做的那麼長一個夢醒了而已。
這些年所經歷的歡欣與喜悅都是真實的,那就足夠了。
她本就該是獨自一人。
走神間,手機響了一聲。
叢瑜低頭打開,瞳孔倏然微顫——
熟悉的備注映入眼中,上一次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上周。
Earendel:【今晚回來?】
Earendel:【我們談談。】
“……”
視線在那兩行字上停留許久,叢瑜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回:【好。】
剛巧。
還有個機會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