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始了(1 / 2)

深秋的夜總是有些冷的,窗外不時傳來秋風打旋兒的聲音,還有山裏特有的樹枝相碰的聲音,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於是便愈加凸顯了屋內的暖安和靜謐。

暖黃的燈光幽幽傾瀉了一地,厚重的窗簾將室內和室外割成了兩個世界。鬆軟的灰色地毯,四牆的裝滿書冊的實木書架,還有複古小幾上半杯冒著熱氣的清茶以及攤開的書頁,顯然的,這是個讓人舒服極了的書房。

安靜,舒適,溫暖,這樣的空間是讓人放鬆的,甚至這房裏的主人就那麼光腳坐在地毯上,往後靠著書架,雙腿自然交疊呈一個毫無戒備的姿勢。

看書的是個青年,身材頎長的青年。

驀然,隱約的從樓梯口傳來些許聲響,雙腿交疊看書的青年還是那麼個姿勢,隻是伸手拿了放在小幾的金邊眼鏡戴上。

過不幾秒,書房門板上便傳來了幾聲叩響。

“進來。”青年的聲音溫潤,溫潤卻又有著些醇厚,像是釀了幾百年的醇酒,清亮的顏色和時間的積澱奇異融合。

門板被推開,青年抬眼,有些意外,卻是連忙起身迎上去,“您怎麼來了?”說話間扶了來人的胳膊一同走進來。

進來的人看不出其年齡,約莫五六十歲亦或是七八十歲,來人有種超脫年齡的矍鑠,一身兒深色正裝穿的板正極了,因了小幾那邊台燈緣故,站著的人五官便顯出些個模糊來,臉上到底長得如何,不甚清楚。

青年扶著人坐到窗戶底下的藤椅上,自己也坐下,垂臉的時候金邊眼鏡的框恰好接了那台燈的光,亮瓦瓦的有些晃眼。老者將青年臉上的眼鏡看在眼裏,沒言語,隻是咽下了歎息,遺憾狀。青年眼角瞟見老者欲言又止樣,裝沒看見垂了眼皮。

兩人都不說話,室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隻聽見外麵怒號的風從牆的這頭吼過去,然後又從那邊吼過來。

過半晌,老者先開口了。

“老四,南邊兒把孩子送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青年“嗯”了一聲,顯是早就知道這事兒。

“你也是知道送來的孩子是個什麼身份,這是幾代人的心血,這回交到你手裏,你總是要給人家養好的。”

“知道的。”回話的青年顯出些個乖覺來,老者不自覺的看了青年一眼,依照青年以往的樣兒,萬不是個願意幫別人養孩子的性子。

“你們不能養,總歸需要個人養的。”像是察覺到老者的視線,青年這樣道。

有時候有些事情不盡是你能選擇的,譬如你的出生,亦或你的成長,很多很多東西你都不能自己選擇,有些事情需要你承擔,逃都逃脫不了,既然這樣,那也就勿須逃脫,該幹什麼也就幹什麼是了,事情總歸有個人應下來。對於諸如此類逃脫都不能的事情,青年是連三兩語的微辭也是不會有的,他向來不做無謂的抗爭,所以老者說的事兒他也就應了。

莫不過養孩子這事兒他連一丁點的經驗是沒有的,養不養的好,合乎不合乎人家要求他是不那麼確定的。

“送來的孩子是要給人家養好的,該教給的要教給,人家漂洋過海的來了,送回去的時候也是要雙方臉麵上都好看。”

“知道的。”青年依舊溫和應和著老人的話。

老者本還有幾句話要說的,可青年這個樣子,於是也就沒有話了,叮囑的話再多,青年若是不上心,說了也是白說,遂說話的人也就沒再繼續了。

一個不說話,青年又是個不會主動說話的人,於是室內又安靜了下來,又重回了之前聽外麵風聲的樣,連站在門口一直沒進來的人都覺出了書房裏多少彌漫了些尷尬或者不那麼自在的氣氛,偏生裏麵的小輩兒好像無所覺,依舊垂首坐著。

“南邊兒的孩子是你往後的依靠。”老者細細想了半天,本要是說些貼心的關心的話語的,可好半晌也就想出了這麼幾個字,於是自然得了青年溫和的“知道的”三字。

於是兩人就覺得互相再也沒有話了,不光是青年,連老者覺得他繼續呆下去都是多餘地很的事兒了,隧老者拂了拂大腿打算起身,青年見狀連忙搭上手扶了人起來。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已經從外麵開了,青年自然的將胳膊抽出來往後站了一步,這意思就等同於將老者交給外麵開門的人了,外麵站著的人向來是沒有多少話的,隻是沉默的跟上老者,護著板正的老人下了樓梯。

青年溫和模樣地站在書房門口看著眼際的人消失才關了書房門。

拿下戴了半天的眼鏡,青年又坐回了先前的樣子,他沒有近視,眼睛好得不得了,隻是總要習慣將自己遮一遮再給人看,哪怕就隻是個眼鏡兒。

重新拿起書,看了將將幾行又放下書,能讓老人來一趟的事兒都不是小事兒,南邊送來的孩子既然交給他了,就這麼放著也不行,於是青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