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件衣服，頭痛得像要爆炸似的，但更令我頭痛的是，我發現陸曼不見了。
那一刻我的心如同包廂裏麵的燈火一樣灰暗，充滿了慌亂和茫然，就像被拋棄的小孩一樣可憐巴巴。我看著包廂裏麵喝過的啤酒瓶，數了數，有十支！這是生平第一次喝這麼多酒啊，陸曼呢，她會不會也喝醉了？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時，包廂的門開了，陸曼端著個盤子進來，上麵放著兩杯茶水和一些早點。
“吃點東西，這有醒酒的茶！”陸曼坐到我旁邊，用手扇乎著打了幾個嗬欠，說道。
“昨天，我沒有失態吧？”看到她憔悴的麵容和倦怠的神情，我問她。
“沒有啊。你酒量太小了，才喝這麼點就醉。”
“你沒醉？怎麼可能，難道你比我還能喝。”我仔細地打量著她，不像醉酒的樣子，倒是慵懶的樣子讓我沉醉。我怕自己醉上加醉，連忙看著麵前的牆壁。
“昨天我喝了六瓶，你才四瓶。嗬嗬，被我比下去了吧？”陸曼的聲音中透著自豪。
我用鼻子聞她，她身上並沒有酒味，卻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她看我不太相信，忙說道：“我家以前是做酒的，我是從酒罐子裏麵泡大，血液裏麵都流淌著酒呢。雖然很少喝，但酒量還不錯呢。”
都說山東人豪爽，海量，看來真是此言不虛。
我想了想，不禁感歎人不可貌相，酒量不可估量。陸曼不但有肚量，還有酒量，能娶到這樣的好女人，那真是我功德無量啊。
我正在出神，陸曼看了看手表，拍了拍我催促道：
“快點吃，我還得上班。”
從暗無天日的包廂裏麵出來，外麵的冷空氣使我們都打了個激靈。
現在是六點多，街上的行人比較少。有幾個清潔工人在掃街，還有人在賣早點。我們往最近的一個公交站牌走去。
車上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人，我和陸曼都坐在靠窗邊的位置，欣賞起北京早晨的風景來。微涼的風吹過來，我的頭腦清醒了很多，不過肚子裏麵有東西不停翻滾，我一直閉著嘴，生怕它們會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
長得像大媽，打扮得卻像個幼齒的售票員一直在盯著陸曼看，那眼神跟一般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看青春無敵粉嫩可愛小MM的眼神一樣怨毒刻薄，好像恨不得光陰順流三十年，讓陸曼一下子變老。
我和陸曼都從前門下，她轉車去公司而我回去。汽車在一個站牌那停下，這位售票員用洪亮的嗓門提醒我們：
“前門到了，請大家從後門下車。”
雖然酒醒得差不多了，但我還是有點神智不清。看到這位大媽那張看了想痛揍親了想狂嘔的臭臉，我決定逗逗她。
“大媽，前門到了，您怎麼說從後門下啊。那不是南轅北轍了嗎？”酒壯慫人膽，平時膽小如鼠，看到過街老鼠也會嚇哭的我，此時有股大義凜然的感覺，
她看了看我和陸曼，然後盯著我狠狠罵了起來：
“你搗什麼亂！這樣說有問題嗎？”
她氣得全身發抖，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公交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都很開心，他們有免費的耍猴看，可以打發掉這無聊的坐車時間。我心想今天為了陸曼就無理取鬧一回吧，反正我喝過酒，他們也奈何不了。
陸曼扯了扯我胳膊，要我息事寧人。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我也清楚，如果發了，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看到售票員倨傲的神情，我不顧自己的胃翻騰得難受，臉帶笑容地反擊她：
“您自己琢磨琢磨，這話肯定不對。您直接說前門到了，請大家下車不就完了。這樣很容易誤導那些心智不全的人和老人小孩呀。”無理取鬧如果要變得有理，就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覺得這樣還說得過去，至少車上幾個人都用目光在默默聲援我，也許他們早看不慣這個老女人了。
實話實說，北京公交係統太缺少李素麗這樣的好同誌了。前幾年，清華大學一個教授的女兒坐公交被售票員活活掐死，而像公車司機不顧安危在大街上上演生死時速這樣玩命的事情我更是親眼見過。今天，我不能為民除害，那就為大家出口氣了。
“你這黃毛小子存心抬杠不是！我售票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這麼說，頭一回碰到你這樣的！”老女人兩手叉腰，怒得頭發都快要豎起，臉也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