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平很幹脆地舉杯。
人抬轎子轎抬人,這世上的事情,現實得很。
官場上,獨行俠是行不通的。任何一個人,若現在官場上有所建樹,就必須有自己的體係。換言之,就必須拉幫結派,眾人拾柴火焰高。
鄧大鵬的前途,很顯然是不錯的。這樣的人,在眼下能主動過來跟紀平說話,便說明,在他的心裏,紀平也是有前途的人。
要知道,雖然鄧大鵬的老婆馬翠芳是縣政府辦公室的老牌科員,可是鄧大鵬跟縣政府辦的向天高是標準的點頭之交。平日裏,鄧大鵬遇到向天高,那是根本就不放在眼裏的,一個沒有多少政治前途的辦公室主任,誰稀罕?
鄧大鵬哈哈笑著,也幹了自己的杯裏的酒。
“各位對不住啊,我下麵還有客人,這一杯,敬大家,我就先走了!”
鄧大鵬再幹一杯,而後麻利溜溜地走人。
向天高站在那裏,手拿著空杯子,麵色幾度變幻。鄧大鵬的表現,向天高感覺很沒麵子,怎麼說他也是縣政府辦公室的一把手。可是在鄧大鵬的眼裏,他向天高根本什麼也算不上,要不然,怎麼會一杯酒都不敬他?
待到鄧大鵬的身影消失,向天高才算是稍微恢複了幾分淡定。
“來,我們繼續!”
一如既往的熱情話語,仿佛向天高並沒有被打擊到。
“主任,我敬您一杯!”
紀平看出了向天高的不自在,盡管向天高的表情很快恢複。可是,這種心理的情緒波動,紀平可是感覺十分強烈。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天啟的額外饋贈,自打紀平擁有了感應預知的能力,對人的心思感應越發敏銳。
向天高嗬嗬笑著,道:“說啥敬不敬的,大家一起幹!”
心情不好,人便會喜歡借酒澆愁。向天高也是如此,看似興致高昂,其實不過是在用酒精麻醉自己。
在陽川縣政府辦公室幹了不少年頭,向天高也算是一步一個腳印爬起來的。然而,他的性子謹慎,喜歡做老好人,固然使得他不會惹了人的忌諱,卻也讓他失去了很多的機會。隻是,這便是向天高的個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眾人的情緒慢慢放開,你說幾句,我說幾句,都放開了。
馬翠芳坐在向天高的左手位子,看著向天高一杯接一杯,不由輕聲開口,道:“主任,你可不能再喝了。我可答應過嫂子,要看著你的!”言語中,馬翠芳直接抬手拉住了向天高的手臂,從向天高手裏拿下了酒杯。
“小馬啊,今兒高興,你可不能去跟我家那位打小報告啊!”
向天高嗬嗬笑著,就從馬翠芳的手裏搶過了杯子。
“來,來,大家一起來一個,祝咱們紀書記前程似錦!”
向天高再次起身,舉杯。
主任發話,又是高舉大義,眾人自當起身相陪。
慢慢的,所有人都放開了,便是王建東和崔新平,也在那裏你一杯我一杯,很是開懷。
所有人中,獨有申連,皮笑肉不笑。眼中,更是閃爍著灼灼的怨恨。在他看來,今天這一切的風光,應該是屬於他的。
“主任,各位,你們先喝著,我出去方便一下哈!”
紀平注意到申連的怨恨,並不以為意。官場上,隻需站在足夠高的位子,那麼,曾經那些恩怨,便會有人主動幫你了結。
而今,紀平便有了俯視申連的資格。
紀平直奔洗手間,剛才可是喝了不少,如今正該是放水的時候。
申連在紀平離開不久,也起身跟上。
雅渡江湖菜的衛生間並不大,男女並未分開,兩個單獨隔開。
紀平才從衛生間出來,不防備旁邊的隔間門也在同時打開。兩扇門撞在一起,紀平不及防備,被隔壁單間推過來的門撞上自己這邊,鼻頭被狠很地撞了一下。
紀平輕呼一聲,表示自己被撞到了。
然而,旁邊隔間出來的人卻是一句話沒有,自顧而去。
“你站住!”申連的聲音響起,將那要離去的人攔了下來。
“幹啥?”
這是一個很壯的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身高一米八的樣子,膀大腰圓。被申連喊住之後,這男人回過身來,惡狠狠地看向申連。
申連一副肅穆之情,厲聲道:“道歉!你知道這是誰嗎?這是王莊鎮的新任黨委書記!”
“啥?一個屁的鎮黨委書記也讓老子道歉?你腦袋被門板夾了吧?”
高壯男人不屑地瞅了申連一眼,順便看了看旁邊追過來的紀平,眼中同樣是十分的不屑。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縣長見了他,也得好言好語。
紀平快步趕過來,麵色有些陰沉。他的陰沉不是針對高壯男人,而是針對申連。申連,果然是害他之心不死,名義上是在為他討公道。可是,那語氣,分明就是在仗勢欺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