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規則的小池塘緊挨著服裝廠,周遭雜樹成蔭,倒也是附近居民或工人茶餘飯後的消遣的好所在。正因為此才一直沒有開發,傳言不久這裏將被修葺一新,成為一所袖珍公園。池塘水不深,卻也算清澈,還有魚蝦在此繁衍生息。平日裏有好釣者不知從哪裏尋來的石塊為凳,遍布池塘周圍。興許春夜還是有些涼,或許人們大都還在用餐別的,池塘很安靜。柳絮飄飄,月色柔柔,遍灑水中,竟給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寶山和小梅尋了一塊稍大點的石凳,麵對著月亮雙雙做了下來。
望著清澈的夜空中那輪皎潔的圓月,曉梅輕道:“寶山哥,還記得小時候咱們玩捉迷藏嗎?”
“怎麼會不記得。”
“那次你藏進了麥秸垛裏睡著了,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把你都急哭了,嗬嗬。”
“人家是擔心你被大灰狼給叼走了呢。”
“嗬嗬。”兩人不覺相視會心一笑。
“唉,真快啊,”曉梅悠悠歎了口氣,“總覺得這才幾天啊,都這麼大了,有好多事還沒來得及,”她欲言又止。片刻,她扭頭盯著寶山地臉又道:“寶山哥,要是能重新回到小時候該多好啊,我一定把心裏想說的話想做的事早早的,”
“曉梅,如果有可能,我也,”寶山不知是被這夜色還是被曉梅所感染,他不等曉梅說完忘情的把頭扭向她,兩個人的臉幾乎碰在了一塊。
沉默。靜,靜得隻有兩個人的心跳與呼吸聲,那麼急促那麼強烈。“寶山哥。”曉梅閉上眼睛,雙唇微啟,潔淨的臉頰泛著迷人的紅暈,比那輪月亮還美還誘人。寶山的那道閘門似乎已漸漸開啟,他迎著那雙泛著月色,無限嬌柔的唇緩緩把頭低下去,他感覺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情感正在猛烈地衝擊著閘門。是的,他要放縱,他要淹沒她,最大限度的撫慰她那顆疲憊委屈,備受煎熬的心。他幾乎感覺到了她雙唇的溫度,驀地,一個聲音響起:你是男人,男人要有責任!接著似有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從背後狠勁抓住了他的頭發,把他往後一扯。他猛地站了起來,語無倫次地道:“曉梅,不能,不能,這隻會在童話裏發生,我先走了,對不起。”說完,他急速而逃,身後甩下了一大串眼淚。
曉梅癡癡傻傻地望著寶山沒了蹤影,把頭轉向池塘,看水中的這枚月亮與天上的一般無二,可水中的這枚卻經不起觸碰,隻輕輕一戳便碎了一塘。一滴眼淚滑進口中,五味俱全。有涼風吹來,一塊黑雲飄來遮住了月亮,剛才還風柔月明的池塘一下暗了許多,冷了許多。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曉梅香蘭的影子交替在腦海裏折騰。寶山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可他實在又不知該如何去把控。一個是多年來隱藏於心底的摯愛;一個是“水到渠成”的親上加親,兩個女孩都是無辜的,誰他都不想傷害。是遵從內心還是屈從責任?誰能給他個答案?誰又能理解他此刻內心的煎熬?他終於開始怨恨當初的懦弱與現在的猶柔。
一整夜眼皮都沒有老實地合上一會兒,以至於剛開始一天的工作,剛把電刨子打開,小拇指處的一塊皮肉便成了電刨子的早餐。血順著指頭流成了一條線,慌得工友們紛紛停下手頭的活計圍攏了過來。雖然幹這一行的去塊皮肉,甚至掉根指頭根本不是稀罕事,但寶山畢竟還如此年輕,又是廠裏的“骨幹”,廠長親自開車載著他與小虎直奔了醫院。幸好隻是皮肉之傷,但工作的事恐怕要等一段時日了。廠長說要不是忙著處理放假的事,就開車送他回家。寶山謝過了廠長又笑說反正也要放假了,這傷來的是時候。廠長知他在打趣便又安慰他讓他在家好好養傷,爭取假期結束傷也結束。